「小说」廉成玉 ‖ 村野撒欢(上)
经典段落:这一张嘴,把豌豆角猛一填,紧接着只听“呱”的一个清脆声被传了出来。摘满了小黄篮,大伙又不约而同的聚会在一起,呱、呱、呱地,比赛起看谁吃豌豆角“打响呱”打的响,打的清脆好听,又都欢天喜地的自找着乐趣来。
“清明节摸老鸹”和“四月八打响呱”这两句在张家湾流传的农彦说的是:到了清明节,农田里的小麦长的拍严了麦拢,高的能藏下了老鸹,正是在麦地里摸老鸹的好时机;到了农历四月八,麦田里套种的豌豆结出的角不老正嫩,吃到嘴里一咬,呱的一声脆响。
在这个季节里,不仅是张家湾的大人们对这两句农彦感兴趣,而且小孩子们更是把它掛在嘴边上当戏来唱。
在这两个时间段里,正是春暖花开,万物生长,蝴蝶飞舞,整个村野生机盎然,孩童们迎来了走出家门,在原野里撒欢难得的大好时光。
张家湾进行土改后,家家户户都有了田地。这时心中高兴,脸上挂满了笑容的乡亲们,除了想种好自己的农田外,还总是想着法子多弄点收入。各家各户都在自家的小院里,或是房前屋后、大门旁找个空闲地垒上个猪圈、羊栏和鸡鸭窝什么的,就在自个家门口很便利的饲养起家畜家禽来。
仅管村里兴办了小学堂,因为“重男轻女”的封建旧思想在乡村根深蒂固,再加上乡亲们对学文化、求知识的重要性认识还不到家,男孩子上学的不多,女孩子上学的更是了了无几。这样,割青草、挖野菜、拾柴禾、喂养家畜家禽,和放牧牛羊的活络,就很自然地都给落在了孩子们身上了。
这个时期的孩子们,一到春季节里,都是和大人们一样每天早早起床,男孩子梳理好马子盖头,女孩子们年龄小点的梳扎起两个牛角辫,年龄大一些的,麻利地梳扎好自己的一条大辫子,人人揹上个粪箕子,手拿镰刀,在晴朗的天气里,迎着暑光,披着朝霞,走出家门,兴高彩烈地踏着露水奔向村外他们各自预找的目标,三五成群或几人结伴的,打打闹闹、笑逐颜开地分别来到野草旺长的路边、沟旁、荒坡、坑塘的四周。
到达目的地后,孩子们来不及停脚歇息片刻,就立马放下粪箕,用小手挥动着镰刀,咔嚓-咔嚓-咔嚓地不停的割起青草来。别看他们年龄小,可割起草还真是不含糊,既便是露水把全身弄得湿漉漉地,也都不在乎,是你比我割得快,我要比你割得多,个个都是好样的。就这样比着看,比着割,孩子们还不忘说说笑笑。乡亲们说:那脸笑得真象朵盛开着的富苗花。
眼看着太阳升到三杆子多高了,吃早晨饭的时候到了,这时孩子们又都是互相喊着、嚷着,放下手中的镰刀,用手提溜过来粪箕子,一堆挨着一堆的往粪箕子里装起割下的青草来。
再看孩子们揹起粪箕子要开拔回家时,是真让人惊呆了。是个个装下了满满一大粪箕子青草,当他们小小年纪蹲下双腿,用一肩膀揹着粪箕子要起身走时,大都是努了好几努,这粪箕子才肯离开地。有的努了一阵子还是揹不起来,这时揹起粪箕子的小伙伴,就会赶快走向前伸出手来搭把帮忙发一发。也有的几个小伙伴是提前就商量好,相互帮忙搭把手发上一发。
孩子们揹着一大粪箕子青草,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一只小手紧抓着粪箕子系,另一只小手背到身后托着粪箕子底,人人被压得弯着腰,低着头向前走。累得这个样,孩子们一路上还是不住嘴地说着、闹着、笑着。大人们说:“这就是小孩子们的天性!”
吃过早晨饭,孩子们又开始了放羊,和带捎着给猪挖野菜吃食的忙活了。这些吃饱了肚子的孩子们,每个人挎上个篮子、拿着把小铁铲,相互邀喊着,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牧羊鞭,赶着羊群打闹着,又欢天喜地的奔向了村外的原野。
这时,只见出了村的羊们,咩-咩-咩的叫唤着,四个蹄子步棱棱的、托托叫的顺着大路往前窜。经验丰富,放羊和代挖野菜的孩子们,是不会再停留在大路旁、田间小径和沟渠毛道上。他们都是赶着羊群,专去溜河堤、逛河滩和荒草湖棵的闲耕地。
饿了一夜里的羊们,被赶到河堤、河滩和野草丛生的地方后,开始便是一个劲的埋头吃着草,顾不得俏皮捣乱瞎胡跑,孩子们就抓住这个时机,抽准空快速麻利地挖着猪爱吃的野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羊的肚子填得差不多了,牠们就开始挑着找草吃,乱跑瞎折腾起来。又过了一会,吃饱了肚子的羊是又蹦又跳,又抵头又撩撅子,还时不时地咩-咩-咩的叫着相互追赶、撕打喜斗着,是在满堤、满滩,整个河筒子里撒欢。孩子们早就摸住了放牧羊的规律,在这样的茬口,牧童们也恰好把喂猪的野菜挖满了篮子,便手扬牧羊鞭,向着空中呱-呱-地边甩着,边跑着、追着、喊着、逗着,快乐地和牠们一起撒起欢来。
撒欢了一阵子,牠们累了,个个原地不动地爬下,把头向着一边一歪,双眼一闭,就打起瞌睡来了。
一旦看到了这个好茬口,兴趣更浓的牧童们可没有闲下来。男孩子们是河堤上一坐,学着大人的样子,两腿一盘,在地上画上“四棋”、“五棋”和“赶憋死牛”什么的,就地杀将起来。女孩子们有的围坐在一起,玩起“丢手巾”的游戏,有的玩起“拾子子”的游戏,也有的玩起“跳房”的游戏。反正是按着各人的爱好,尽情地去玩、去撒欢。
羊吃饱了,野菜装满了篮子,玩足玩够了的孩子们,眼看太阳就要正南了,他们立马起身,各自解开套在自家羊角或羊脖子上的缰绳,牵着找个草窝,楔上个木羊橛子,把羊靡好,挎上菜篮子,就吆三喝四、连说带唱地回家吃中午饭去了。
到了下半天,孩子们少了割草和挖野菜的活络,他们除了放好自家的羊外,就是尽情的疯,开心的玩。
这个年代的小孩子们,是玩起来是五花八门。小伙伴中的银山和周炳两个小哥们,是大伙高称的玩将“小诸葛”。他俩爬树摸老鸹,再高的树,再险要的技条,都是手到擒来,一摸一个准。领着大伙玩起斗羊的游戏来,是花样翻新,引得大伙一会跳跃着吆喝,一会摇动着双臂呐喊,还时不时地逗得小伙们捧着肚子大笑。要是玩起“摸杆”、“打瞎驴”、“驮大马”等一些常规游戏来,玩得常常让小伙伴们笑得在满地上打滚。要是“清明节,摸老鸹”和“四月八,打响呱”这两个节气段里,孩子们连疯加撒欢,那个热闹起来就没法治了。
清明时节,满坡里麦苗绿油油的,恰似绿色的海洋,又强似绿的毡铺地,春色格外怡人。脱掉棉衣,换上春装,生龙活虎的孩子们,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里显得是特别有精神。他们在放好羊,干好割青草、挖野菜活略的同时,忙里偷闲找着乐,来到麦田里摸老鸹。
这个时节藏卧在麦垄里的都是些小老鸹雏子,反应迟钝,也跑不快,飞不高,孩子们有的时候是在麦田地头转着眼球子,快速地寻找着目标,执起耳朵顺着麦垄听动静,悄手悄脚摸老鸹,是一摸一个准,你争我夺,是咧着小嘴哈哈笑;也有的时候,一邦小孩子们在麦田里一边跑,一边嗷嗷地叫着轰老鸹。
时常是几个、十几个,甚至是更多的小老鸹,扑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从麦垄里窜飞出来,孩子们就扯开嗓子喊着、叫着、笑着,撒欢似地跑着追。按孩子们的话说,不为摸老鸹,就图个乐着玩。
“四月八,打响呱”是孩童们更加期盼的时节。刚解放后的年代,由于地茬不好,乡亲们是家家户户根据自个家地茬的好坏和肥瘦,有的就把小麦、豌豆和扁豆三样按比例掺和在一块播种,统称为“豌扁豆麦”。也有的把小麦与豌豆和小麦与扁豆参和在一块播种,这就叫“豌豆麦”和“扁豆麦”。
按现在的说法,这种套种法叫做是“立体种植”。
“豌扁豆麦”在生长形态上,豌豆和扁豆棵为散状,棵高均在小麦杆的中上部。同时,豌豆和扁豆都比小麦成熟早,农历四月八,正是豌豆角打响呱的时节。在这个时节,又是瓜菜和水果的上市淡季,正是乡村农家青黄不接,缺粮少食的时候。这豌豆角响呱一打,可把孩子们给乐坏了。他们在出门割草放羊和挖野菜的时候,人人都不忘挎上一只专门用来摘装豌豆角的小黄篮。在边放牧也割草和挖野菜的同时,得空就飞快地跑到自家麦田里,猫着腰,两眼滴溜溜地盯着豌豆秧,把小黄篮挎在手腕上,是一手抓着豌豆秧,一手快速地摘着豌豆角。
不少孩子摘着摘着,这嘴给馋的就撑不住劲了,摘上一个豌豆角,也来不及洗洗擦擦,敢快就往嘴里填。这一张嘴,把豌豆角猛一填,紧接着只听“呱”的一个清脆声被传了出来。摘满了小黄篮,大伙又不约而同的聚会在一起,呱、呱、呱地,比赛起看谁吃豌豆角“打响呱”打的响,打的清脆好听,又都欢天喜地的自找着乐趣来。
“四月八”的豌豆角吃起来脆嫩香甜,口味纯正解馋,是现今众多水果难以相比的。但临行回家时,孩子们还不忘会再摘满一黄篮,拿到家里让家人也来解解馋。
几天后,豌豆角鼓绷绷地成熟了,孩子们受家人的指派,除了放好羊,又增加了摘豌豆角的活略。这时摘豌豆角,除了挎上小黄篮,还得带上一个小布口袋。就是摘满小黄篮后,把豌豆角倒进小布口袋里再去摘,直到摘的装满小布口袋。对这样的活,孩童们都乐意抢着干。干这样的活,孩子们不但觉得是好玩,而看重的是老豌豆角煮熟吃又压饿又解馋。
每当孩子们赶着羊群,揹着小布口袋颠合颠合地回到家中时,当娘的都是乐呵呵的赶忙上前,从孩子肩上抱下沉甸甸的小布口袋,麻利地洗净、上锅、点火煮豌豆角。想着马上就要吃上甘面香甜的豌豆角,是乐得孩子们围着锅台又笑又唱。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们说,当年每当割完了麦子进入到打麦场时节,这大小蚂蚱就成群拨伙遮天盖地的涌了上来,真可谓是蚂蚱横行、蝗虫成灾。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地方各级政府就集中组织人力开展扑打蝗虫的大会战。
在这个茬口,正是大人们忙着打场和抢夏种的最要紧、最忙活和最关键时节,扑打蚂蚱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由孩童们来完成了,这又让孩童们享受到了村野的无限乐趣。
每个参加扑打蚂蚱的孩子们,都要先让家长用旧鞋底和一根一米左右长的圆形小细木掍,制作好一个用来扑打蚂蚱的工具。众人把这种工具,通称为叫“蚂蚱拍子”。另外,还得要用一根一米多长用来纳鞋底的细麻绳子,穿系上一根纳鞋底用的大钢针,做成“蚂蚱串”,用来串蚂蚱用。
每次出村去扑打蚂蚱,都要听乡政府的指挥,划分片区由几个村统一行动。每次行动时,村里都要选出几个认真负责的青年人带队,做好孩子们的组织和安全保卫工作。
每年张家湾的孩子分管的扑打区,是南北范围在北大溜河和老蔡河之间的加裆部,东起村西,西到马店庄东。扑打蚂蚱要赶早不能晚,因为早上有露水,蚂蚱飞不起来好扑捉。
每当出村打蚂蚱时,天刚一放亮,只要一听到街上有吹起的口哨声,各家各户的小孩子们不用大人叫和催,立马穿好衣服,也顾不上洗洗手和脸,用一只手拿起蚂蚱拍子和蚂蚱串,另一只手揉着眼,就噔噔叫地出门往大街上跑。不大会的功夫,孩子们就扛着蚂蚱拍子排着队,挺着小胸脯,“一、二、一”的喊着口号,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村。
不多大会的功夫,等孩子们都来到了村西的农田里时,听着哨令,在带队的指挥下,从南到北,孩子们就呼啦啦地在两河之间,近一华里多的段面上一字排开。一刹时间,只见蚂蚱拍子上下飞舞着,这一起一落就保准拍打住了一只蚂蚱。
拍打到蚂蚱时,就只见孩子们弯腰撅着个小腚锤,伸出一只小手从拍子底下拿出蚂蚱,用拿着大钢针的另一只手,麻利地从蚂蚱肚子上扎过去,随手撸到麻绳的档掍上,紧接着再去扑打。
开始扑打蚂蚱时,只能听到孩子们的蹦跳声和蚂蚱拍子叭哒、叭嗒的拍打声,听不到孩子们的说笑声,因为在这个时间里,孩子们是光顾着扑捉蚂蚱蝗虫了,来不及说话吵嚷了。
等过了好一阵子,升起的太阳照散去了露水,蚂蚱的翅膀干了,身上没了潮气轻松多了,又是蹦又是跳、连飞带窜的开始了活跃,顿时满洼里开始沸腾了。
孩子们喊着、叫着、嚷着、闹着,咋天唠地的乱纷纷的声音,在田野的上空回荡;再看,孩子们是一手举着蚂蚱拍子,一手拿着蚂蚱串,两条小腿不停地步楞着,跑也似的追赶着又是蹦又是飞的蚂蚱们。这个时候,孩子们拍起蚂蚱来也不是一拍一个了,常常是一连拍上几下都是落空。
从这个时候起,也不是按开始划定的范围和方向,赶着一直往前扑捉蚂蚱了。而是就像乱了营,满地里追着蚂蚱扑打,直到逮住了才算完。
一种叫“大飞疯”的蚂蚱个头大、劲头猛,不仅是飞的又快,而且飞起来持续的时间也长。如果碰上这种蚂蚱,孩子们就立马来了精神,都是会引来好几个孩子一起跟着来扑打。只见,孩子们都是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蚂蚱拍子,嗷嚎着追打着,就是不让大飞疯停下来歇脚,直到把大飞疯累得交械投降才肯罢休。
收工的哨子一吹,孩子们又都立马跑到大路上排好队,“一二一、一二一”的喊着口号回了村。甭看孩子们的小脸个个晒得绯红,人人热得汗流浃背,但是他们依然是兴奋的很。孩子们看着自己提流着的一串串战胜品,是个个乐得脸上就象开了花,把捕捉来的蚂蚱蝗虫们,笑逐颜开地拿回家。孩子们把这些战胜品交给妈妈后,小一点的蚂蚱就用来喂鸡,妈妈把大肚子母蚂蚱掐翅去腿,放盐淹制后煎炸,制作成美食犒劳孩子们,让孩子们在家再得个“口福奖”。
有的年头,麦假结束了,扑打蚂蚱的任务还没完成,只得由学校统一组织安排,由老师带领着小学生们排着队、唱着歌,轰轰烈烈地奔上扑打蚂蚱、消灭蝗虫的广阔大战场,那又是别具一格的美景!
有很多年份,忙完麦收,这大水就围困了村,偎上了崖子头。这个时候羊牛是不能再放牧了,这野菜也挖不成了,就这样孩童们也不能闲着,又和水交上了朋友,依旧在村野的夏天寻觅着孩童时代的乐趣。
在这个时节里,孩子们都是早早的吃了饭,手掂着镰刀带上绳子出了家门。只见小男孩们是穿着裤衩光着脊梁,小女孩们是短衣短裤,都是连草帽也不戴,有的相互牵着手,有的相互推逐着,也有的相互追逗着,喜喜哈哈地呼啦呼啦地趟着没膝盖深的水,去寻找长出水面的草源,为家中的牛羊割青草。
这在水中割青草,与在旱地里割青草不一个样,不能放草铺子,又不能装粪箕子。这可怎么办呢?
别看孩子们年龄小,可他们的心眼多的是,不用大人们交待,就都能很自然想出省力省劲割青草的好办法。孩子们是割上一大把,就捆扎好一个草个子,接着就把绳子从草腰子中间下穿过去。是捆好一个穿一个,等草个子把绳子穿到头了,就自然连成了一个草筏子。草筏子飘浮在水里,用手扯着绳头在水里行走是嗖嗖地叫,一点也不用费力气。
在夏天这个满洼水汪汪的季节里,越是野草丛生旺长的地方,水蛇、蚂蟥和蛤蟆就越多。
生长在水乡的孩子们,练就了胆子大,啥都不怕的性格,适应了在水里劳作的环境。一些女孩子们虽然不害怕蚂蟥和蛤蟆,但天生的性格,让她们对水蛇还是有些胆怯的。因而,在趟水割青草时,孩子们都是男女搭配好,分成几个小班来行动。
孩子们在各自找到草原后,先是在草原边上,嗷嗷叫的咋呼着的同时,每人还扠开伸直两臂,弯腰用双手撩起水,哗啦、哗啦地波向草丛,目的是吓跑水蛇。再加上孩子们手持镰刀,在水中呼啦、呼啦的割青草声,不管是水蛇,还是蛤蟆,都被吓得游的游,跳的跳,没了踪影。
这时的女孩子们,就很自然的大着胆子割了起来。在这当中,自然也有俏皮的小孩们,有时候正割着、割着,有的小孩子竟会惊叫一声“快看双头大花长虫!”吓得女孩子们立马双手抱着头,“嗷”的一声赶紧后退。等弄清是有人有意在吓唬人时,大伙一起嚷着、闹着,泼着水向俏皮的孩子戏闹着,又是热闹了一阵子。
在水里干活,不能泡的时间太长,否则就会把手脚和腿肚子让水给泡的肿胀,甚至于会脱皮。因而孩子们都是稀连忽出的割上一阵子草,就急急忙忙地趟着水奔向附近的河堤上,坐下来歇息一会后,就又不安生起来。有的顺着河堤两边去摘马泡和野瓜吃,有的去捉蜻蜓,小女孩们争先恐后的跑着追着去采摘野花。也有的胆大的孩子们捉来水蛇,逮来蛤蟆,一边玩着长虫系蛤蟆,一边拾来柴禾点燃火,把水蛇扔进火里玩起长虫跳舞来,名曰:“蛟龙腾云驾雾闯火海”。
更有甚者,有几个小男孩逮来芥蛤蟆,让芥蛤蟆肚皮向上翻着,每人拿一根小棒敲打着芥蛤蟆的肚皮,玩起“气蛤蟆”来。孩子们就是这样,割一阵子青草玩上一阵子、玩上一阵子再割上一阵子青草。凡正是每一天不到饭顿不回家,太阳不落不进门。
入了秋,满坡的水退净后,孩子们除了每天照旧赶着羊群出了庄外,又增加了新的活动内容。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们,都会挎上个小竹篮子,拿上个网织的鱼舀子,有的还带上个小盆、小水桶什么的。这一看就知道是去捞鱼摸虾。
大水退出后,在路沟和农田坑洼处就留存了片片水汪子。这有水就有鱼虾,孩子们在放牧好羊的同时,就抽着空子去摸捞鱼虾。他们撸着袖子卷着腿,是拿盆刮,用舀子舀,跑到这坑到那洼,个个绘腾得浑身上下是水一片,泥一片,就连小女孩子们的牛角辫子上,也都是给崩满了泥巴。大人们看见了孩子们混腾的没有了小孩形,是都咧着个大嘴笑,说他们个个都是泥巴猴。
就是这个模样,孩子们还扣着点子去斗乐。一高兴,绘腾的满是大花脸的孩子们,就又跑到大堰上拔来一大抱快要成熟的黄豆棵,拾来柴火,把黄豆棵放在柴火上,用火柴点燃柴火,三个人一堆,五人一伙地燎起毛豆来吃。他们是边燎着毛豆,边用小棍拨弄着火堆,从中找出烧熟了的毛豆,用双手拣起来一个角一个角的剝着吃。吃上一阵子,是人人弄了个黑嘴头,抹了个大花脸。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又是你捶我一锤,我挠你一把的喜喜哈哈地打闹一阵子。就是这个法戏闹着,这些孩子们说不定那会,就又会下田现场玩起捉鬼子、打汉奸、打泥水仗的游戏来。
打打闹闹的,就这样热热闹闹度过了美妙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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