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钱玉珍 ‖ 儒学兴村互助情——小城子村故事之二
儒学讲堂里,晨光穿过洁净如新的玻璃,温柔地倾泻在排列整齐的课桌上。雪白的墙面像面柔和的反光镜,把每一缕光线都折射得均匀透亮,将王春老师讲《论语》时翻动的书页染成暖金色。当“学而时习之”的余韵还在梁间萦绕,交流环节的木槌轻叩案几。义工卢长英素色的衣角扫过排排坐得端正的村民,布鞋踏在地面几乎没发出声响。直到讲台站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讲桌的边缘,那道被岁月磨得温润的木痕或许承接过无数先贤的叹息。她张了张嘴,喉间溢出的却不是言语,而是一声带着颤音的哽咽,此刻满室静默,仿佛能听见那些藏在《论语》字句里的仁义礼智信,正顺着她的泪光,淌进每个村民心底的土壤。当她试图开口致谢,未语泪先盈。
2023年,七十六岁的卢长英,二十七载光阴如霜,脑血栓病魔缠住老伴的手脚,也缚住了这个家的生机。孩子在外漂泊,她独自在晨昏间穿梭,喂药、洗衣、侍弄田地,佝偻的脊梁被岁月压成弯月。漆黑的夜总漫长得没有尽头,直到儒学讲堂的光,照进了她布满褶皱的生活。老师的话语像春日融雪,滴滴答答浸润干涸的心土。从那以后,老人黑里透红的脸颊重新泛起生机,浑浊的眸子也点亮了星芒。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成了村庄里最动人的风景。照顾病榻上的老伴之余,她把温暖传递给更多人,凌晨四点的星光下,她和义工们走进微孝益家幸福食堂,准备中午的老人聚餐,白白胖胖的馒头里,凝结着她对乡邻的爱。晌午时分,她捧着刚出锅的大馒头,褶皱里都藏着笑意,端到老人的面前,送到老人的手中,她的善举感动了乡亲们。
秋收时节,金黄的玉米叶子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双翻卷的手掌。卢长英蹲在田埂上,指甲掐进玉米棒裹着的苞叶,指节泛白。远处收割机的轰鸣声传来,她望着自家半亩地的玉米,喉咙里泛起苦意——孩子在城里打工,老伴还需要人照顾。露水还凝在草尖上,卢长英第二趟背着玉米往地头走时,听见田埂那头传来熟悉的吆喝。邻居陈本义扛着麻袋,身后跟着拎镰刀的宫延寿,十二个身影顺着蜿蜒的田垄连成线。原来陈本义老师带领义工们刚刚帮陈本京老人掰完玉米。“咋不言语一声!"陈本义把麻袋重重撂下,惊飞了秸秆上的蚂蚱,"咱们都是儒学讲堂的同学,有这么多老同学在,你家这点活儿不在话下”。“半亩玉米算个啥?”有人笑着喊了一嗓子,“再来半亩,咱们也照样收拾!”话音未落,十二位老同学已经划开玉米秸秆,"唰唰"的声响惊起一群麻雀。卢长英愣在原地,看着张传兰伸手接过她背上的玉米,带着体温的掌心还留着艾草熏过的气息。阳光爬上乡亲们挽起的裤脚,他们弯腰时露出的后颈被晒得发红,却把最饱满的玉米棒都往她脚边堆。风掠过整片玉米地,沙沙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笑声。金黄的玉米棒在手中传递,汗水湿透的衣衫贴着脊背,却浇不灭互助的热忱。掰玉米的咔嚓声、三轮车的引擎声、义工们的说笑声,全都混在一块儿,在田野上飘荡。
玉米秆一排排倒下,金黄的玉米棒子被麻利地掰下,丢进筐里,再装上三轮车。陈本义、宫延寿两位老师驾驶着三轮车来回奔忙,突突地碾过田埂,车斗里此起彼伏的玉米棒相互碰撞,像是在合奏丰收的鼓点。三轮车扬起的尘土里,都是温暖的情谊。
正午的日头悬在中天,卢长英家的晒场很快铺满了带着秸秆碎屑的玉米,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沾着泥土的清香混着汗味,在热辣辣的空气里发酵成醇厚的甘甜。张传兰用草帽扇着风,瞥见卢长英抹汗的动作,伸手把她拽到树荫下:"快歇着,等玉米晒透了,我们带着铁签子来帮你脱粒,保管比机器还利索。"陈一鸣的夫妇蹲在玉米堆旁,掰断最后几截顽固的秸秆,扬起的碎屑里,他的笑声爽朗得惊飞了屋檐下的小鸟:"你就准备好茶水,到时候我们边唠嗑边干活,一晚上就能把这堆金疙瘩收拾得利利索索!"
卢长英摩挲着衣角,泪水终于簌簌滚落:"俺这把老骨头,算是重新活过来了。"她眼底的光。在这片土地上,仁爱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长成遮风挡雨的大树,让每个在生活里跋涉的人都感受到温暖。
讲台上的卢长英抬手抹了抹眼角:她说:“乡亲们对我这么好,我得知恩报恩呀,第二年秋收,我发现义工陈忠举老两口身体不好,掰来的玉米堆在大门外。便给义工王凤玲说:‘咱得挨门动员几个人,帮他们拨拨晒起来。’张传兰说:‘这是帮助人的好事儿,你不用挨门儿喊,打个电话马上就到了。’果然,不到十分钟,十几个老人,将十几亩地的玉米,围的严严的。大家边啦家常,边说儒学讲堂在村里发挥的作用。俺讲堂这个大家庭,谁的活都干,谁的忙都帮……”她顿了顿,像是要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再开口时,声音轻却坚定:“孔夫子的弟子,就是讲的仁、爱呀。”
这正是小城子村:
儒风一堂沐清辉,礼义传承启心扉。
济困相携存古道,扶危共济守仁规。
耆贤授业情方厚,少长承慈德渐巍。
村巷从今添暖色,睦邻仁爱共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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