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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徐振宽 ‖ 白马河畔 第7章 香火

来源:本站    作者:徐振宽    时间:2025-09-22      分享到:


第7章 香火

欢乐的相聚时光总觉得短暂,期盼相见的日子总觉得漫长。

义茗从三姐家回来后,便开始盼望起元旦的到来,自觉不自觉地会走到挂在墙上的日历牌前,若有所思地发会呆。一开始,老钟的女人并没在意,到了十一月底,她发觉有些不对劲,便记在心里,凑家里只有她娘俩时,便问义茗说:“小茗,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着,给娘说说。”义茗本不想说,但看了看一脸愁忧的母亲,便觉得不应该再瞒着母亲,省得母亲为她担心。义茗正要开口,母亲摸了摸义茗的肩头,接着问:“你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了呢,是哪个村的小伙子?”

义茗点了点头,然后,搬过一个马扎来,和母亲一块坐下来,才说:“是枣树村的,叫华铁柱,我们是初中同学。”母亲想了想,问:“他的父母叫什么?”义茗摇了摇头,说:“我没问过。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哥哥,今年结的婚。”母亲眨了眨眼,关心地问:“这个华铁柱现在哪里呀,为什么这一段时间你经常看日历牌呢?”义茗努力地让自己轻松起来,微笑着对母亲说:“他现在在市里上大专了,元旦应该回来。回来后,我想和他见个面,说说……”

“在市里上大专?是比中专还要好的大专?”说完,老钟的女人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越发显得愁忧。

“上大专不好吗?”义茗不明白母亲问这话的意思。

“好是好,只是,”母亲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老人家说,找对象要找门当户对的,这话是有道理的。男女双方各个方面都比较般配,都差不多,两个人就比较容易和得来、过得来,就少闹乱子、少受气,就能得到长久的幸福。”

“铁柱不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义茗安慰着母亲。

母亲摇了摇头,说:“小茗,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只看一时啊!”母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才接着说,“先说你大姐吧:你大姐夫宋致远是桃树村数得着的老实本分的人,和你大姐差不多;他家里的条件也和咱家里差不多,不穷不富的;虽然你大姐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女孩,你大姐夫宋致远,还有他的爹娘,也都希望能生个男孩,好传宗接代,但是苗苗和禾禾出生后,虽然心里不欢喜,但脸上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对你大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时间一长,对两个女孩子,也是心呀肝呀的疼爱,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义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插话。

她的母亲又叹了口气,说:“你再看看你二姐——相亲时,我就劝过她:‘虽然咱的模样儿、身材儿不差,但也别总想着凭借这,就定要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虽然人嫁过去了,和男方按说就是一家人了,但如果你没有一定的支撑,婆家还是会嫌弃你的,是难有立足之地的。’你二姐不听,偏要嫁给这个周健民。这不,自从你二姐二胎生的又是女孩后,她婆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天天给你二姐脸色看,还时不时地隔着窗子又是哭又是骂,说自己这辈子没屙什么血、没造什么孽哟,怎么就成了绝户了呀!老周家的香火怎么就断了呀!不说在这个杏树村里,就是周边十村八庄的,谁不知道我黄大姐啊!谁不知道我老周家家大业大啊!但是现在,再多再大的家业还有什么用,老周家的香火断了呀!’”说到这里,老钟的女人抹起了眼泪。

义茗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直咬得上下牙咯吱咯吱地响。

“八月十五前,你二姐一个人带着菲菲和帆帆来拜节,拉着我到了南屋里直抹眼泪。”

“周健民就不护着自己的媳妇,不放个屁吗?生不出儿子来能光怪我姐吗?!”义茗气愤地说。

“哎,健民这孩子呀,长得和你二姐倒是也挺般配的,就是缺少男人气。这也得怨他娘,一是从小就把他宠溺坏了,缺少磨炼,没有主心骨,二是仗着自己和健民的爹白手起家,从事煤炭和砂石运输,赚了大把大把的钱,在人前人后强势惯了,风光惯了,别人就都得依着她、顺着她才行!”

“我二姐怎么说的?难道就这样下去?”义茗关心起二姐来,忙问。

“她能怎么着!天天带着两个孩子,憋屈着过日子。”

义茗想问二姐有没有离婚的打算,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健民给你二姐说:‘咱再生个,反正家里有的是钱,不怕上边罚;要孩子之前,咱俩都吃几副中药调调。’——不知这是他的想法,还是他娘的想法。”

“我二姐同意了吗?”义茗问她娘。

“你二姐问健民:‘要是怀的还是个女孩呢?’健民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怀到四个月时,咱们想法去外面查查,若是女孩的话,就……’健民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很明白。哎,我的菡妮哟,她的命咋也这么苦哟!”说着,老钟的女人又抹起了眼泪。

“我二姐同意了吗?”义茗继续问她娘。

“同意了。”老钟的女人无力地说,然后双手合十,向着屋门外的天空祷告道,“老天爷,求求你了,让小菡生个男孩吧!”

义茗看着母亲,哭笑不得。

“你二姐给了我一百块钱,临走时,我又偷偷地塞给她了。”母亲转过脸来,对着义茗说:“你刚才说那个铁柱去市里上大专去了——什么是大专,什么是大学的,我不懂,小茗来,但娘明白你只上到初二,就辍学了,人家是大专,咱和人家不般配呀。娘担心你会重走你二姐的路呀!”

义茗心里一惊:她这才明白自己的娘为什么听到铁柱在市里上大专非但不喜悦,反而愁忧的原因了;娘是真心地关心她,疼爱她,为她的终身幸福默默地着想啊!想到这里,义茗的眼泪不禁扑簌簌地落下来。老钟的女人用手默默地擦了擦义茗的眼泪,悲凉地说:“谁叫咱们是女人呢!”

过了半晌,义茗才说:“娘,铁柱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不是那样的人更好。娘也许应该相信你的眼光。只是……”老钟的女人目露担忧地说。

“你放心吧,娘。”义茗又坚定地说。

老钟的女人抬头看了看日历牌,刚起身想走近细看看时,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又坐下来说:“小茗来,你还得想想你爹的意思,他是要铁柱过来当上门女婿的;先不说他爹他娘同意不同意,铁柱这孩子会同意吗?”

义茗的目光从日历牌上移开,移到屋门外飞移的白云和瓦蓝瓦蓝的天空上,喃喃地说:“他会同意的,他的父母也会同意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