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听雨-黄侠 ‖ 长在雨林里的木芙蓉
海南山庄里植物繁茂,虽然待了那么多年,但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还有许许多多。而且发现,其中有一些植物,总习惯生长在固定的位置上,像哨兵的坚守,一年又一年,没有移动和变化。比如木芙蓉。
山庄里的一棵木芙蓉,长在八百米岗旁的小桥边,其他地方均没有发现,全小区仅此一枚,而且是定时般的绽放。
何谓八百米岗,它是本小区的进出口之一,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是距小区中心大约800米,二是小区的门岗之一。八百米岗,也许由此得名。
上午经过小桥时,远远的便看到,木芙蓉花开了!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碧绿的植株上缀着亮晶晶的水珠,衬得粉嘟嘟的花瓣愈发的娇嫩,像是一位刚睡醒的少妇,带着惺忪的润泽。
木芙蓉不是海南土著植物,它的族群更多的生长于长江流域,是名副其实有着悠久传统的国花。
所以,这样孤零零的一棵木芙蓉,长在热带植物包围着的环境里,显然有些特别,甚至有点儿不合群。
可正是这份特别,让人们忍不住多看它几眼。
我举着手机正拍着,路过的邻居也凑近来看。大家说,咱们山庄什么植物都多,唯独木芙蓉就这么一棵,物以稀为贵,倒成了宝贝了。
站在花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有些触动。草木总有着自己的执守,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生走过许多地方,最后选择停驻的,或许也正是某个让自己感到“恰恰好”的所在。就像这株木芙蓉,无论是不是本土的生灵,既然在此扎了根,便心无旁骛,一年一年认真地,从容地,开枝散叶,不马虎。
据资料显示,木芙蓉的栽培历史,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又因它花开于初冬,有着拒霜、拒寒的特性,从而成为孤高、坚贞、不畏逆境人格的完美意象,深得历代诗人的喜爱,脍炙人口的赞美诗篇数不胜数。
如韩愈的,“新开寒露丛,远比水间红”的名句,把木芙蓉与水中荷花,又称水芙蓉作比较,更加突出其在百花凋零后的强大生命力。
还有苏轼的“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以“宜霜”超越了“拒霜”的常规理解,展现出木芙蓉在严霜中愈发娇艳妩媚的姿态。
韩愈、苏轼等对于木芙蓉的种种吟咏,皆属于一以贯之的诗词风格,而前不久看到的王安石写木芙蓉的诗,则令我眼睛一亮。这位北宋时期叱咤风云的改革总设计师,竟也有着如此细腻的观察,和深情的赞美,实在是难得。
《木芙蓉》
王安石
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浓。
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欲妆慵。
王安石这首写《木芙蓉》的咏物诗,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水边木芙蓉的娇美形象,并融入拟人化的手法,赋予花卉以丰富的情感世界。
在王安石的笔下,木芙蓉既是傲霜的斗士,因晚秋开花而得名曰“拒霜”,又是善变的仙子,花色一日三变,有“朝白、午粉、晚红”之说,故又得“三醉芙蓉”的雅号。
而诗中的“露染燕脂色未浓”一句,正是形容花瓣被晨露浸润后,呈现出的淡红色彩,尚未至浓艳时的样貌。
由此看来,在传统的文化层面上,木芙蓉不仅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土著花卉,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它以清丽、坚韧、充满变化的复合形象,深深嵌入了中国文人的精神世界里,灵动与他们的笔下,他们的诗文之中。
雨珠继续从花瓣边沿轻轻滑落。我收起手机,离开了木芙蓉,我知道,它那粉色的花瓣,还会在湿润的风里,静静地绽放着,闪烁着,向人们展现着它的美丽与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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