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是个性情中人，给人印象极其稳重，和气没有脾气。他初中毕业，才考上了中等专业学校。那时的中专算是二等大学，毕业后也可以吃铁饭碗。农转非，那个时代人人都非常羡慕。

话说孙老师这年初中毕业后便考上了曲阜师范学校，在校期间学习优良，恰巧他与初中时的同学孙丽华也考在了同一学校。二人互相勉励，在学习上你帮我，我帮你，在课题上你红笔圈，我蓝笔描，二人志同道合，好得就像一对鸳鸯，选择了恋爱，二人的共同语言，导致了幸福的婚姻。

毕业后，二人报请了工作志愿，共同为祖国的一日千里的建设做贡献，便被组织上共同分在了离县城偏远的农村任教师工作。

当时，二人正考虑办终身大事，这对教育战线上的老师伉俪夫妇，放弃优越的条件，支援农村建设，这在当时留下广泛的美好佳话。学校条件艰苦，但也得有个叫人栖息的地方。校领导向上级汇报，上级便破例为孙老师夫妇置盖了两间大约有六十平米的房子，算是孙老师夫妇的新房。

有了房子，二人喜不自胜，水到渠成地择个吉日办了婚礼，自然一些亲朋好友、五邻六舍的前来祝贺，随份子或多或少地吃喝一顿热闹一场。

孙老师夫妇在校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由于老师少教研多，有时忙不过来，孙老师还兼顾着其他课程，比如地理、政治、自然等多方面的，孙老师更是个热心肠，学校的哪个老师及家属家有了什么困难，她总是伸出热情的友谊之手，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帮受难老师或者学生去慷慨地解囊，助其渡过难关。因此，孙老师在学校混了个美名的“多面手”老师的光荣称号。总之，孙老师夫妇在学校的任劳任怨及无私奉献，赢来了全体师生的好人缘和良好的口碑。

为了添加副业增加额外经济收入，孙老师凑课余抑或假期，从表舅家买来两只山羊，业余时间喂养。逢礼拜天，孙老师赶羊出去牧放，已经有孕在身的女孙老师便在家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待孙老师赶着两只填饱肚子的羊回来，就见院中放着几粪箕子青草。起初，男孙老师以为是女孙老师凑他出去放羊她去割的，夜里一问，女孙老师说不是她。

又一个星期六，孙老师把羊赶出门外的旷野里，他多了一个心眼，打了个回马枪又转回了家，俯在墙角一看是学生，一个叫刘明的女生和一个外号叫黑老鸽的小男孩各自背着一粪箕子草匆忙走来刚放下，正往外走时，二人傻了眼，见孙老师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们俩，挡住了她和他的去路。两个学生顿显尴尬、窘迫，一时不知所措，叫刘明的小女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羞愧地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低头耷脑地伸手扯起自己的衣角不住地捻了起来，那个叫黑老鸽的小男孩也显得不好意思，但他不像小女孩那样害羞，他倒是鼓足了勇气，支支吾吾地向孙老师说了，家里大人知道孙老师两口子支教山村不容易，工资那么少，知孙老师买了两只羊喂养，家里大人便叫他和她凑空割草添补添补孙老师两口子……

孙老师明白了两个学生的意思，也更知了两个学生家长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打心里感激得他（她）们无可不可。从这件“大事”上，孙老师两口子暗里决心，一定要永远扎根农村基层，一定把山区的孩子们个个培养成才，不负众望，不辜负学生和家长们对自己的殷切期望。

夜里，孙老师拎着水桶来学校院中那口老井旁准备打水，却不知井口旁老槐树上的灯不亮了，井旁水多路滑又黑灯瞎火的，孙老师便没打水，到村里邻居家借了一桶水。

正巧，第二天课余时间，井口旁相当热闹，一群学生围在井口往里看，有人还发出惊奇的声音。孙老师正巧进厕所回来路过，见同学们的异样，他便上前探究竟，同学们见孙老师来了便规矩地让开，孙老师严肃地问，怎么啦，这么大惊小怪的，其中学生们忙说，老师，咱井里出了奇了，神了，孙老师，您看井里出了怪事。出于好奇孙老师一步迈上井台朝井里探望，见井里果然出了异常，一只灯泡在水里不停地转圈，除了江河里有漩涡，海里的浪头，井里怎么会出暗流涌动的漩涡呢，是什么力量使灯泡在水里不停地转圈打旋呢？孙老师打疑问想到这儿时，又想，怪不得昨晚我来打水，老槐树上的灯不亮了原来是灯泡掉进了井里。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持着好奇又出神的心情回了课堂。孙老师心中拧成了一个疙瘩，灯泡这么轻在水打旋也可以理解，但它为什么不停地使它打旋转圈，好像有使不完 的动力呢？不行，得想法解开这个心结上的秘密，也好向学生们有个交代。

晚饭前，孙老师在办公室刚批改完学生们的作业，就见平时说话瓮声瓮气的学校常老师来了，常老师是个教自然的，平时课稀话也少，校长就叫他兼顾伙房。待热情的常老师向孙老师邀请他去伙房吃小鸡炖蘑菇时，孙老师倍感温暖，格外感激。于是孙老师到村中代销店里买来两瓶老白干，外加一包油炸花生，便来到了校伙房，俗话说三五知己一壶酒，就常老师和一上了年纪的老师，三人便落座，看着热气腾腾而又喷香的一大盆小鸡炖磨莼，三人非常惬意地同杯共盏。三人边吃边夸奖小鸡香，奇怪的是这小鸡的颈脖部位多，鸡的其他部位一直没见到。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孙老师和另位老师已微醉薄逊，直夸小鸡好吃，简直可以和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相媲美。此话正中常老师的下怀正愁没机会说出小鸡炖蘑菇的秘密呢。

原来，今天中午学校放学后，常老师拎着一只水桶到井台打水，他刚把井绳放进去时，猛地一下子看到了井里的灯泡在不停地打旋，他好奇了，俯在井沿往井里看，见那只灯泡仍然地自由打旋，他惊怔了，灯泡掉进了井里，为什么还会打旋？不行，我得把灯泡捞上来重新按在灯座上。常老师回到伙房，找出火钩绑在竹竿子上又来到了井台。经过一番折腾，常老师不但把灯泡捞了上来，随便还钩上了两条瓶口粗的“臭花子”长虫。噢，原来是这两条长虫在井里的物理作用，使灯泡不停地打旋，这叫“二龙戏珠”，常老师想到此时，见这两条长虫又粗又壮，扔回吧怪可惜。

怎么办呢？常老师是个农民庄稼汉出身，心眼好，手也巧，他看着一心为百年大计操劳的老师们，个个还面黄肌瘦的，是营养跟不上的缘故。于是计上心来，他决定把这“二龙戏珠”的两条长虫拿回伙房剁了炖了，叫老师们来饱餐一顿。起初，常老师不好意思向老师说是长虫炖蘑菇，变更称是小鸡炖蘑菇，这样就叫老师们不起恶心不犯疑，顺顺当当地给他们加了餐又增补了营养，这叫双管齐下两不误。殊不知在二两酒的作用下，常老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秘密，把小鸡炖蘑菇的来龙去脉，给醉意兴趣正酣的孙老师和另位老师一股脑地全捅了出来。

一连两天，孙老师反胃如江河翻腾呕吐不止，教着课还忍不住也得出来吐几口，另位老师呢也呕吐了些时日，但他胃口好，就当没吃那“小鸡炖蘑菇”，几时便好了。孙老师一连几日不进伙房，也不照常老师的面，一到现在只要有人提起“二龙戏珠”与小鸡炖蘑菇的事，孙老师还一直反胃且又浑身起鸡皮疙瘩。

刘明和黑老鸽一女一男这两个学生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刘明一连几日旷课让孙老师担起了心，问叫黑老鸽的同学，他说不知道。课余，孙老师叫黑老鸽到她家去看看。不久，黑老鸽回来说，刘明的父母病了，刘明在家又是伺候父母，又是下地干活，年纪小小的便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待孙老师亲自来了，刘明还坚持在家准备辍学。几经给刘明父母做思想工作，刘明父母此刻病也好转，再加上孙老师又协调了村里，村里干部答应叫刘明父亲到队饲养场里当个饲养员。这才让惜才的孙老师松了口气，致使一个国家未来的大学生不至于因家贫而辍学。

都近两个礼拜了，还不见孙老师的踪影，这叫黑老鸽同学甚是着急。原来是有一天早晨，黑老鸽像往常一样，从家里吃过大油盐粒开水浸煎饼饭，背上书包活蹦乱跳地朝学校赶，途经一坡涝洼地，地当中有一棵椿树，长得又细又高，每年开的结的香椿芽打老远就发香，总引得不少人前来勾香椿吃。正当黑老鸽走来时，他一下子发现了一只七彩山鸡从旁飞来；就像眼睛瞎了一眼，晃晃悠悠地一头撞在了椿树上，几乎昏死过去。这下乐了，平时又精又怪西山叫了东山落的山鸡竟自己寻上门来，想不开一下撞在了椿树上昏厥了过去。黑老鸽喜不自禁，高兴极了，上前抱起七彩山鸡，乐得不得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

面对老天赏赐的礼物，走到校门口的黑老鸽犹豫不决，磨磨蹭蹭地进退两难，是把这只山鸡抱回家吃了，还是把它送给学校，思前想后，这两者都不可取。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黑老鸽左右不得急的团团转。此时一些老师见状给黑老鸽开玩笑说，黑老鸽同学从哪弄的山鸡，弄给我顿吃算了。黑老鸽朝那个老师摇了摇头。几个学生围了过来给黑老鸽争抢山鸡，黑老鸽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着那只山鸡。最后，还是刘明同学出主意说，把山鸡抱给孙老师的爱人女孙老师吧，因为女孙老师怀孕了，近日可能就生了。

除了学习，黑老鸽几乎来孙老师的宿舍旁快两个礼拜了，见屋门上了锁就不见孙老师和女孙老师的影子，这叫黑老鸽的心情很是焦虑不安，因那只七彩山鸡从撞树那天起已经苏醒过来，一连几日地抱在黑老鸽的怀里，粮米不进也几乎奄奄一息。黑老鸽心里急啊，总不能抱着死的山鸡给孙老师吧。在黑老鸽心中忐忑的时候，孙老师终于出现了，从孙老师嘴里得知，他这些日子在老家伺候月子，因女孙老师给男孙老师生了个胖娃娃。这七彩山鸡孙老师收了，只是拿到校伙房叫常老师炖了，用这守树待鸡故事吃了回真正的小鸡炖蘑菇。

时光如闪电。孙老师教的学生有的考上了北师大，有的上了清华，有的当了兵。

这年春节，考上大学和当兵入伍的刘明、黑老鸽回来了，特意在校伙房安排了一大桌。孙老师接到通知时，正在校门外的野地里放着两只温顺的绵羊。他忙把羊牵回家叫上在宿舍正看电视节目的女孙老师，二人忙得连电视也没关，匆忙去了校伙房。

待孙老师和女孙老师夫妇喝得鼎铭大醉回到宿舍时，眼前的一幕，叫孙老师夫妇愕怔片刻，且又欢喜异常。原来是孙老师夫妇俩当时只顾着去校伙房，没顾上关掉电视机和忘关屋门，只见平时喂的那两只绵羊，就像人一样彬彬有礼地在沙发上半蹲坐着，正煞有介事地看电视节目呢，正巧电视上在播放少儿节目“喜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