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侯子君 ‖ 摇滚山野——音乐会散记
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么,叫做“老要张狂少要稳”,怎么个张狂法?听摇滚音乐会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10月18日,嘉祥圣德山野音乐节,大音希声、王喂马、马飞、雾也至wooyeah,布衣、丢火车、崔健七支国内知名度很高的乐队悉数登场,当然崔健的名气最大,压轴!我和王根民两个年逾花甲的小老头一拍即合,必须参加!
还是根民有经验,根据有关信息,这个音乐会从下午14:00要持续到晚上21:00,晚饭极有可能没有时间正儿八经吃了,中午这顿饭必须整得硬一些。我们就来了个济宁的名吃:甏肉干饭,先把肚子填得饱饱的再说。
13:30左右,我们就到了现场,人已经到了不少了。令我们窃喜的是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四、五十岁的都没见着几个,六十岁往上的恐怕就我们俩。这使我们意识到,真正能张狂起来的还是那些年轻人。所谓的“老要张狂”,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很多人在我们这样的年龄已经张狂不起来了。不说别的,那震耳欲聋、铺天盖地、地动山摇的音响他们就受不了,歌手和乐手们那些怪异的形象和打扮、哑喉咙破嗓的唱法、出格的动作和言语就更令他们难以忍受了。即使进了现场,中间他们也会嘟囔一声:什么玩意儿!然后拂袖而去。这些人更适合坐在家里面听《好日子》《甜蜜蜜》这类歌曲。这里,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建议,跳跳广场舞、练练太极拳也不错。
王根民和侯子君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勉强算是知识分子,外表温文尔雅、甚至有些谦卑——王根民是一个工程师、发明家,侯子君是一个不入流的蹩脚作家,其实他们一直是摇滚乐的拥趸者,骨子里有很摇滚的东西。
摇滚乐是力量和抗争的代表。说起力量,不是吹牛,这两个人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说起抗争,略有些含糊,没压迫哪来的抗争?况且这个年龄了,一切都基本定型了,也就那个样了,跟谁抗争?他们俩目前的抗争对象是自己的年龄。别人夸根民年轻,他回答,俺都三十八了,不年轻了;子君更邪乎,整了一件彤红的外衣穿在身上,小年轻都没有那么穿的,全场就数他最显眼。你们可以说他俩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你们也可以装一下试试嘛,绝对没有他俩装得像!
当然。摇滚乐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宣泄。这个就比较普遍了,整个社会,甭管哪个阶层,都有宣泄的需求。不过,据我的认知,摇滚乐的受众面并不宽,也就是一些学生和一些知识分子,甚至很多是一些高级知识分子。这个不难理解,因为相当多的人听不懂他们的歌词,不知道他们要表达什么。还有一些人把电子音乐和摇滚乐搞混了,其实他们之间的区别挺大的。至于王根民和侯子君嘛,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吧!这里就不能再谦虚了。
说山野音乐节一点儿不假,场地设在远离城市、不远处群山连绵的一片空地上,面积不小,乐迷们撒野足够。高高的舞台搭建在空地的东部,两边伫立着高大的音箱。大屏幕上循环播映着这次演出和介绍嘉祥的广告片。18日之前,连续十多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18日当天,天气倒是晴了,地面有些泥泞是免不了的。还好,主办方在整个场地上铺上了类似草坪的绿色地毯。这就使观众摆脱了污泥浊水的困扰,场面也显得豪华端庄大气了,特别适合拍照。不过,如果留心的话,依然能看见很多地方有积水和污泥渗出来。
没有座位,也不允许观众带座椅,观众只能站着。其实这样更便于和乐队互动,做一些类似火车接龙的游戏。想休息的话,要离舞台远一些,在地上放的塑料布或者充气沙发上坐一下,里面有卖这些东西的。
七支乐队每个乐队给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足够他们把最优秀的作品献给乐迷们了。说是一场摇滚乐的饕餮盛宴绝不为过。
演出刚要开始时我的心跳加速,很有些期待,小时候电影开演之前的那种心理状态再现了。
伴随着吉他的咆哮和架子鼓的轰鸣,第一只乐队出场了,大音希声乐队。这是一支95后的年轻人组成的乐队。有些孤陋寡闻了,之前国内的摇滚乐我从网上听了不少,也关注过马东的《乐队的夏天》,对这支乐队之前还真的是一无所知。另外三个,王喂马、马飞、雾也至wooyeah也是这样。大音希声的主唱眉清目秀,非常帅气,长得有点儿像黄家驹,乐队的风格也与香港的beyond有些相像。主唱声音条件非常棒,极具穿透力,可以用响遏行云来形容。演唱的《万重山》《而今》《赤潮》等歌曲都很不错,在乐器表现和唱法上融合了很多古典的和现代的很多东西。特别是歌词,杀伐果决,很有深度,“若今后再无萤火,你我即世界的光”这句尤其震撼。现场气氛也不错,虽然当时人还不算多。可以想象,这支乐队未来可期、潜力无限。
如果说大音希声带给乐迷是惊艳,那么第二支出场的乐队王喂马带来的就是感动。
开场,王喂马用自己沧桑的歌喉清唱了他的成名作《骏马谣》,将观众的灵魂一下子带到了象征着自由和远方的辽阔草原。更让人感动的是王喂马把自己六岁的儿子带上了舞台,两人深情合唱了一首《草》。期间,王喂马一直单腿跪地弹着吉他演唱,很让人感动。相比别的乐队,王喂马的阵容小了一些,算上他的儿子也才4个人,但是感情牌打得不错,尤其是退场大幕徐徐升起,王喂马把自己儿子高高举起那一幕。王喂马是个标准的糙老爷们,戴着一副墨镜,一方面是显得比较酷,另一方面可能是遮丑。估计他的眼睛会和王根民一样小,没有侯子君的大。他的儿子长得非常可爱,像个洋娃娃。
能一下子抓住我的内心、引起我的共鸣的是第三支乐队,马飞乐队。这是个地地道道的民谣风格的乐队。他们的作品温暖而且诙谐,用的是地地道道的西安方言,展现的是市井街巷的生活碎片,普通人的柴米油盐,极具感染力。听得出来,他们是有意避开了宏大叙事的命题和晦涩难懂的隐喻,有点类似李宗盛的风格,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能量。之后我找了马飞的资料粗略了解了一下,原来他是个电影导演,参与过电影《白鹿原》的拍摄。他在《李导演》中唱到:“文艺路线挣不到钱,还是要拍一拍广告片,有钱之后,再走文艺路线”,大概是他真实心灵的写照。
天渐渐地暗了,舞台五彩缤纷的灯光亮了起来,有了一种梦幻般的氛围。雾也至wooyeah闪亮登场,把这种气氛推向了极致。这是唯一一支美女担任主唱的乐队,长发、花臂,颜值一流的主唱兼贝斯手蒲羽又美、又飒、又野,贝斯弹得让人感觉眼花缭乱,时不时还敲敲大鼓、弹弹古筝。她和乐队的吉他手像两个精灵一般在舞台上窜蹦跳跃,甩起长发跃起的那个造型,简直是燃爆了!
下一支乐队的布衣乐队,我就熟悉多了。我在《乐队的夏天》中看过他们的演出。这是一支老牌的乐队,他们曾给电影《疯狂的石头》作过音乐,多次登上央视的舞台,那首《我爱你亲爱的姑娘》很多人都会唱。他们的精彩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们歌中那段“太白醉了酣睡山顶一山的酒气,鸟雀不飞衰草不燃满目青绿的倦意”是他们最恣意的声音注脚。
丢火车乐队我就更熟悉了,我的车载优盘里就有这支乐队的歌,不知听了多少遍。之前没有看到过这支乐队影像资料,一直固执地认为主唱球子应该是一个瘦子,其实他是一个花臂胖子。东北人,一口大馇子味儿很浓的东北话。唱了一首歌,东北爷们儿的虎劲儿就上来了,把外衣脱了,仅穿短袖,那天晚上气温有些低,估计他得有些后悔。相比其他乐队,他们的曲风纯净如水,歌词极具画面感,是那种能把你从喧嚣中瞬间抽离,带入沉思空间的佳作。
“当我定在城市的那一边,荒野的风涌入脑海里,我用呼吸拥抱这一天,看到满是回忆那条街”球子唱到。
终于等到崔健登场了,他可能是全场唯一比我们俩年龄大的男人,颌下灰白的胡茬就是注解。老是老了点儿,气质这一块,老崔还是拿捏得死死的,那句“老子根本没变”道出了他的坚持与坚守,令人动容。这个曾经用沙哑的歌声撕开许多人眼前蒙着的红布的艺术家,依然保持着他刀子般的敏锐,没有停止他的较劲。他的歌依旧让人热血沸腾。对于我和根民来说,看崔健演唱,更多的是在回忆自己流逝的岁月和回不来的青春。
舞台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藏在地毯下的泥浆经过无数人的踩踏,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在人们的鞋上和裤腿上留下了印记,它们也很摇滚。
演出中间出了一点儿故障,当崔健准备和观众一起《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时,忽然音响出了问题。这哪儿成啊,没有巨大的声浪哪能模拟出铺天盖地风雪的感觉啊!有些煞风景了。还好,崔健毕竟是摇滚老炮,处乱不惊,观众的热情不减。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为补偿乐迷们,崔健又添加了很多歌曲。散场观众就是不走,老崔又返场唱了一首《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观众还是不走,老崔没再回来。
这样演唱会就持续到了晚上22:00了。
演出结束,根民说,应该戴上崔健标志的白色带红五角星棒球帽照张相才完美,我俩就在人群中寻找。全场只有一个小伙子戴着这种帽子,看来他是真正的崔健乐迷。我们商议借他的帽子照张相,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演出空隙有个小伙子跟我聊天,他说自己是一个高中生,受自己父亲的影响,很喜欢摇滚乐,他准备上大学后组建一个摇滚乐队。我经过试探,差不多弄明白了一件事,他的摇滚乐知识不会比一知半解的我多哪去。于是,就给他胡乱吹嘘了一通。算是满足了我好为人师的心理需求。
他叫我叔叔,我问他的父亲多大,他回答说,四十整。
我心里说,孩子,你应该喊我爷爷才对。
但是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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