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文学」高爱国 ‖ 运河乡愁记忆|乾隆长沟验酒
“济宁州,济宁州,四十五里到长沟。”长沟镇如同白练上缀着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古老的京杭大运河上,熠熠生辉。长沟运河两岸的商铺就像鱼鳞一样叠加着,古老的石板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运河上樯桅相连,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来往往非常繁忙,停泊在岸边的商船有的往岸上运送南来的大米、茶叶、丝绸,有的往船上装北方的牛羊、粮食和木炭。岸上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行人衬托出镇子上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就在镇子靠南端有一家张家酒坊,一个大大的“酒”字旗迎风飘展,酒香扑鼻而来,客满酒楼。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乾隆皇帝南巡。
他坐在龙舟之上,沿运河从北京城一路南下,行至长沟古渡口便靠了岸,对于长沟他非常熟稔,因为几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至今令他记忆犹新,那两个跟他去北京的王大巴掌和李大拳都在京城干得不错。他对长沟充满了感情,认为长沟人实在、厚道、吃苦耐劳,具有儒家思想的高尚品质,因此,这次途径长沟,他特意安排在长沟驻跸两天。乾隆皇帝在长沟驻跸的通知早在一周前就传达到了地方,从抚台、藩台到臬台、道台、州府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准备好了在长沟恭迎圣驾。乾隆在龙舟之上,看到黑压压一大批官员三叩九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情不自禁意气风发,飘飘然,欣欣然了。乾隆早就听太监们称赞长沟的酒美、酒香,只是上次没来得及品尝,这次一定要品尝品尝长沟美酒,不能在丧失机会,转念一想,我何不借机检验一下长沟的酒是真好还是假好呢?他主意已定,就对身边的传旨太监说:“去,把任城知县叫来,朕有话问他。”传旨太监不敢怠慢,赶紧传皇帝口谕:“皇上口谕,传任城知县觐见!”任城知县一听,立即吓得屁滚尿流,他闹不清楚那么多大官皇帝不见,偏偏要接见他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是不是他克扣修缮运河款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了?不会呀,克扣运河经费的事只有师爷知道,庆幸的是那位师爷一个月前因病突然去世了,现任师爷刚上任一个月,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着,跌跌撞撞就跪拜在乾隆皇帝面前小声说:“微臣任城知县刘柱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刘爱卿,平身吧。”乾隆笑呵呵地说道。
刘知县一听,紧张的情绪陡然放松了很多,他战战兢兢地垂手站立一边,右手试了试额头的汗。“刘爱卿,朕所见所闻你把这里治理的不错,民风淳朴,五谷丰登,而且还有出了名的上等美酒,是不是也让朕品尝一下你们这里的佳酿呢?”“承蒙陛下夸奖,微臣不才,让陛下谬赞了,这里的美酒是有,不知道是否适合陛下的玉口呀。”刘知县稍微一顿说,“陛下,这里的张氏酒名气很大,方圆几百里没有不知道的,宋朝时,梁山好汉就饮用的此酒,微臣不妨让张氏老板把酒抬来,先让陛下尝尝,如果陛下喜欢的话,陛下要多少,微臣就给陛下送多少。”几句和风细雨的奉承话把乾隆说的心花怒放,浑身舒服透了,“刘爱卿,那就让张老板准备一些吧。”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办。”
刘知县这悬着的心还没有完全落地,他依旧心里没有底,这酒到底符合不符合皇上的口味呀,弄不好,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了。刘知县索性把心态风放平了。他本来就喜好饮酒,嗜酒如命,也因此而与张氏酒馆的当家人张福才结了酒缘,彼此感情非同一般。他赶紧让衙役去把人群中看热闹的张老板找来,一五一十地说了皇上的意思,并叮嘱说:“张兄,这是咱给酒扬名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一定要掌握好了,把家里珍藏在地窖最好的酒拿出来。”“大人,多谢您成全,拿多少呢?”张福才兴奋不已,他地窖里储存着上千石的美酒呢。“先拿出10缸,每缸三石(一石100斤),也让皇上看看你家酿酒的规模。”知县说道。
“好嘞,大人,小人这就去办。”张福才立即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寻找年轻力壮的民夫运酒,工钱加倍。只见身高八尺的二十多位民夫都争着报名参加,这一大群人在张老板的带领下,把尘封地窖30年的老酒搬出10大缸运到运河岸边,只见缸口上的尘土一大层,虽然蒙了厚厚一层尘土,但是,用毛笔写的封存日期历历在目,雍正四年春月(1726年)。在人山人海的看客面前,张老板按照乾隆皇帝的旨意,把酒缸一一打开,顷刻间,酒香浓郁,向四面八方散开,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乾隆不禁暗自叫好。
“张老板,这真是天上的琼浆玉液呀,朕要是每坛子里面取出一斗的酒,再倒进去一斗水,两个月之后这酒会不会变质呀?”“回禀皇上,这酒选用的是上等精粮,发酵、蒸馏、过滤每一道工序都是工人精心操作,最后酿制而成,酒香醇洌,酒质纯正,不会变质。”“真的?”“真的!”“那好,朕就和你打个赌,要是朕输了,朕就会把你的酒作为御酒;要是你输了,怎么办?”“皇上,要是草民输了,草民从此不再酿酒,去琉璃庙当和尚去。”张福才朗声说道。“哈哈,哈哈。好,咱就这么定了。”
乾隆皇帝也没希望张福才输了当和尚,只不过是想试试他的胆量而已。乾隆皇帝于是下令,让手下把这十个大酒缸口打开,各舀出一斗酒,随后补充进去一斗运河水,重新用黄泥封口,贴上封条,封条盖上皇上玺印,然后,让他们把这十缸酒暂放在运河岸边琉璃庙的库房里,知县派人专门看守。“众位爱卿,等两个月后朕从江南返回,要在这里品尝此酒,与众官员一醉方休。”众官员赶紧跪拜“谢主隆恩”。乾隆的龙舟一走,山东巡抚、兖州道台和任成知县等大大小小众官员从战战兢兢中回过神来,连忙询问张老板这酒到底如何?
张老板哈哈大笑说:“请各位大人放心,小的愿意拿全家姓名作担保,绝对不出问题。”两个月过后,乾隆皇帝从江南归来到了长沟,龙船靠岸。山东巡抚、兖州道台和任成知县等众官员赶紧来跪拜皇帝,诚惶诚恐。按照原定计划,乾隆让侍从官把原来封好的酒缸清点了一遍,一缸不少,封条一动未动。当侍从们把封条启开,打开缸盖,酒香扑鼻而来,弥漫了整个琉璃庙,顺着河风慢慢向四周散开,引得满镇人都到琉璃庙来看热闹。乾隆皇帝欣喜不已,命令侍从官用量尺插入酒缸,缸缸检验,结果每缸一斗水全部沉入缸底,酒、水不容。乾隆情不自禁连声赞叹道:“真是好酒呀,好酒!有这样的佳酿,不能没有诗作伴。”说着便沉吟起来:长沟张氏出美酒,诗仙闻香驻足留,梁山一百单八将,日日沉醉不知休。“好诗呀,好诗!陛下真是文思泉涌,赛过唐朝李、杜了。”
在众官员的恭维声中,刘知县让人把这十大缸酒搬上了龙舟。当然,皇上的金口玉言还是要兑现的,他就在大运河边摆席设宴宴请济宁州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大家开怀畅饮,觥筹交错,君臣欢聚一堂,其乐融融。酒酣之际,乾隆皇帝向张福才颁发圣旨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济宁州长张氏酒酒质上乘,甘醇爽口,被纳入皇家御封美酒,每年秋季进贡三百石,另有赏赐,钦赐!”跪在地上的官员和张福才齐声高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传旨的侍从官笑嘻嘻地把圣旨递给张福才,恭维说:“恭喜张老板,你酿的美酒如今成了宫廷御酒,以后皇宫的白银就像这运河水一样‘哗哗’地流进你的腰包了。”
从此之后,张老板每年都要沿运河把长沟美酒送到北京城皇宫中,乾隆皇帝过足了鲁酒口福,就连和珅也跟着沾了大光,经常陪伴乾隆皇帝对饮,有一次,宰相刘罗锅看到两人喝得有滋有味,不仅馋虫上涌,乾隆故意逗他,就是不让他喝一杯。时过境迁,星转斗移,张氏酒传承至今成为山东义河酒,山东义河酒厂的招牌迄今还悬挂在酒厂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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