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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张阿芳 ‖ 那些花儿,各在天涯

来源:本站    作者:张阿芳    时间:2025-04-30      分享到:


    格拉斯哥威士忌酒厂的广告词道出了生活的真谛:每年,盛放在木桶中的威士忌,都有2%挥发,这是被带走的灵魂的一部分,我们将这称为“天使”的一份。

    比照人生,断壁残垣或姹紫嫣红,只消换个维度去看。

    1984年夏,这是时间的坐标,我家从桐树街的东边搬到了西边,地理上的坐标便是那座著名的飞龙桥,也就是龙桥。

    在东边居住的时光是懵懂幼稚的少年时光,搬到西边,仿佛长大了,那天傍晚,我对着东面默念:别了,我的老房子。

    新家的西边,是著名的水库,我现在问许多人,都不晓得,夏天常有人在那儿游泳,洗澡,那时是没有泳衣的,洗澡的自然都是男士了,还真是一个天然的大泳池,曾经有一位女士,穿着泳衣和这些只穿内裤男士们一起洗澡,开风气之先,满街的人都听说了,大家议论纷纷,但好像没有说伤风败俗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有让人难以想象的开放,据说,这位女士是位护士,这是一朵艳丽奔放的大丽花,现在,不知飘向何处……

    水库的北边,就是一个电器设备厂,小巧而精致,有假山,花圃,我们常去玩耍,那天,偶尔看见厂里宣传栏里贴的是汪明荃的海报,我认为那是一张清雅脱俗的脸,仿佛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给击中了,就是现在说的偶像的力量吧,这是1984年啊。虽然汪明荃穿着的还是艳俗的黑色亮片的表演服。从此以后非常迷恋汪明荃。

    1986年的春节,我在安徽姑姑家过春节,用表姐的录音机一遍遍听汪明荃的《家乡》:

    青青绿草铺满山下路边开野花,

    河水弯弯围绕着它就是我的家,

    风儿吹动花儿树枝天边挂彩霞,

    一片安详一片幽雅它是我的家。

    在我听来,这是天籁之音,表姐不以为然地从我身边经过,很奇怪我的欣赏口味。

    吃过晚饭,她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口琴,吹奏了一曲《友谊天长地久》,笑着对我说:“这个我觉得好听。”

    在表姐的书橱里,我看到了许多海明威的作品。

    表姐也在桐树街长大,爱挑炭猴儿,用奶奶的话说,这孩子不可能有多大出息。 

     她后来结婚去大连,去新西兰,欣赏印度洋岛国的落日余晖,她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岁月将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真是件神秘的事情。表姐这朵优雅的玉兰花飘得可真远。

    我在街东边住的日子里,爱去曾经的倒锅厂玩,那也是我父亲他们单位的宿舍,我去找一位大姐姐,她那里是雪洞般的家,我们就坐在小板凳上聊天,大都是慵懒的午后,骄阳,蝉鸣,夜来香的花丛,这成了我对童年夏天的所有记忆。这位大姐姐梳两条长长的辫子,平原浩渺般的脸,像极了我们山东的一位演员陈瑾。这朵神秘的昙花也渐渐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如莺歌远去,彩云流散。

    水库往西,就是南山拖,鱼种厂了,有许多厂里的子弟和我在一个学校里上学,他们都自带光芒,因为不同于周围的村庄里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都在有名的国营大厂里上班,贾樟柯在《二十四城记》就认真讲述了这样的一个国营大厂,一度辉煌,渐至黄昏。

    莞尔的家就是鱼种厂的,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单位,用附近的老百姓的话说,县里可是管不着,是国家的一个单位,她的名字是莞尔,想想周围那些俗气的名字吧,珍啊玲啊之类的,她的名字叫莞尔,就像最初接触到金庸的作品,里边的女主人公叫秋水,念慈,总带给人不一样的震撼。

    莞尔的生活是我们接触不到的,我们还去过鱼种厂培育鱼苗的一个个大池子玩,我小学一年级学校里组织春游,就是去的鱼种厂的大水池旁边玩,那里还是纵横的阡陌小道,火车鸣笛驶过,灌木丛,低低的云天一线,莞尔就像是蓝色的玫瑰,那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人生高度,后来鱼种厂没有了,这个单位的员工也远离了,各自分散,莞尔她也人到中年了吧,印象中还是那美丽的自带优雅的小女孩。

    记忆中的家园已在身后,旧的历史再让人流连怀念也已过去,新的世界尽在眼前,却有痴儿参不透,好像日本电影《大家,再见了》中的阿悟,固守团地,拒绝向外面迈出一步,每当人说起龙桥,我还恍然以为是小时候那个龙桥村呢,现在的龙桥,已是一座崭新和谐的生机勃勃的大社区了,飞龙桥真的承载了一个坐标的隐喻,那些旧的东西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那些花儿,都老了,她们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