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角落，林静面前摊开着云鹏的手稿、打印的《秋河》片段，以及她自己的笔记本。已经两周了，她几乎住在这张桌子前，试图进入云鹏的文学世界。

“太难了，"她对苏雯抱怨，"就像在模仿一个幽灵的笔迹。”

苏雯翻看着那些纸张：“我觉得你写得越来越像了。”她指着一段描写，“这种克制的绝望感，就是云老师的风格。”

林静摇摇头。她昨晚梦见了云鹏，梦里他站在二十楼的窗边，背对着她说：“写作不是表演，是剖心。”醒来后，她删掉了前一天写的全部内容。

手机震动，是陈志强的消息：“找到一些云老师寄快递的记录，可能对你有用。”

快递店里，陈志强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旧纸箱：“清理库存时发现的，是云老师这两年寄出的所有快递存根。”

林静翻看着那些泛黄的小票，突然注意到一个规律——每个月都有一笔寄往“青山疗养院”的快递，收件人是“方医生”。

“青山疗养院？”陈志强皱眉，“那不是精神病院吗？”

第二天，林静站在青山疗养院锈迹斑斑的大门前。接待处的护士听说她找方医生，表情变得古怪：“方医生两年前就退休了。”

“那这些快递...”林静拿出存根。

“哦，是给7床病人的，”护士恍然大悟，“方医生以前是他的主治医师。病人姓赵，是个作家，没什么亲人，云先生每个月都给他寄书和营养品。”

在护士的带领下，林静见到了7床病人——一个瘦得像骷髅的老人，正对着窗户自言自语。

“赵老师，”护士提高音量，“有人来看您了！”

老人缓慢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云鹏？你终于来了...《秋河》写完了吗？”

林静的心跳漏了一拍：“您知道《秋河》？”

"当然知道，“老人咯咯笑起来，“那是我给他起的题目。秋河，秋天的河，干枯之前最后的流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醒，"云鹏呢？”

林静不知如何回答。老人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他是不是也倒下了？我早告诉他，我们这种人，不是燃烧就是熄灭，没有中间路可走。”

护士悄悄告诉林静，赵老师曾是著名作家，二十年前抑郁症发作试图自杀，之后就一直在这里进进出出。云鹏是他的学生，定期来看望他。

“云先生最后一次来是三周前，”护士回忆道，“他们聊了很久，走的时候云先生脸色很差。”

回城的公交车上，林静的脑海中回荡着赵老人的话：“《秋河》是他的自白书，也是求救信号。可惜没人听得懂...”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该怎样完成《秋河》。不是模仿云鹏的风格，而是寻找那个被现实一点点压垮的灵魂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