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芳语馨声 ‖ 迟来的和解:巴林特小组的心灵回响
为期一个半月的巴林特小组落下帷幕时,我正陪着小女儿奔赴赛场。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总悬着一丝遗憾——那堂关于分离的最后一课,终究是错过了。但转念想起这六次相聚里的点滴,遗憾便渐渐被一种温热的释然替代:这场心灵之旅,早已在我心里刻下了更重的印记。
初入小组时,我们是一群拘谨的陌生人,围坐成圈时,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可随着冯自育导师的引导,随着一个个案例在无评判的氛围里铺展开,陌生感像冰雪消融,我们慢慢熟络,最终成了彼此心灵的见证者。冯老师总说,巴林特的魔力,在于让我们在角色里看见自己,在感受里释放情绪。那时我还似懂非懂,直到自己的案例被摊开在圈中央。
那是段压在心底N年的记忆,也是我从医二十多年来,唯一在心里留下刻痕的医患纠纷。具体的前因早已模糊,可那个镜头始终清晰:我和患者家属的争吵里,对方突然举着手机录像,扬言要发到网上。那一刻,某种底线被刺破了。我冲上去想抢夺手机,周围瞬间围拢了人群——作为科室管理者,那种被围观的窘迫、委屈,像潮水般把我淹没,只剩下深深的卑微。
在小组里呈报案例时,我坐在圈外当旁观者。组员们纷纷认领角色:有扮演患者家属的,有模仿另一个家属的,还有人试着走进“我”当时的状态。没有人说“你该这样”“他不该那样”,只有此起彼伏的感受表达:“我现在手有点抖,心里发慌”“我觉得胸口闷,像有东西堵着”“我想后退,退到一个人的身后”。
最触动我的,是冯老师让盈盈、段洁、齐杰复原“抢夺手机”的瞬间。三个人站在那里,各自说着当下的躯体感受——那些紧绷的肩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的手,原来都是潜意识里情绪的呐喊。我看着她们,像看着当年那个被困在情绪里的自己:愤怒里藏着恐惧,强硬下裹着委屈。那些积压多年的情绪,仿佛顺着她们的表达慢慢流出来,流过我的心口,最后落在地上,化成了释然。
冯老师说:“情绪的处理需要时间发酵,慢慢内化。”后来我才懂,那次体验不是终点,而是开始。日子里偶尔想起那件事,心里的刺痛消失了,只剩下平静——原来真正的疗愈,是能坦然面对过去,不再让它成为当下的枷锁。更意外的是,我还从这段梳理里摸到了边界感的轮廓:工作里要守好自己的节奏,不必把自己置于危险的漩涡里。
这场心灵之旅的馈赠,远不止自我和解。齐杰的案例让我看见,对工作的热忱藏在“事无巨细”里,及时捕捉患者的需求,就是动力的源头;彭超分享的故事里,家属的焦急像一面镜子,照见“急病人之所急”从来不是口号,而是要放进心里的温度;李倩的经历教会我,在患者期待的眼神里,有时不必死守原则,退一步的柔软里,藏着更宽的天地;张老师“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故事,则让我懂得,历经风雨后的回馈与感恩,是对生命最好的注解。
如今再想起巴林特小组的时光,那些围坐的圈、真诚的表达、冯老师温和的引导,都成了心里的光。它像一场灵魂的洗涤,让我在医患关系里少了些纠结,多了些从容;在生活里少了些内耗,多了些通透。
或许,所谓成长,就是在这样的旅程里,慢慢学会和自己和解,和世界温柔相处。而那场缺席的分离课,或许也是一种提醒:有些告别不必刻意,因为那些被疗愈的瞬间,早已成了随身携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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