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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黄河 ‖ 墨痕流淌处 自有天地心

来源:本站    作者:黄河    时间:2025-05-14      分享到:


在文学的长河里,散文犹如一叶不系之舟,既载得动家国江山的厚重,又盛得下窗前月色的清辉。它不似诗词需戴着格律的镣铐起舞,也不像小说要构筑叙事的迷宫,只将胸中块垒化作纸上烟霞,让每个字都浸透生命的体温。当我在图书馆的旧书堆里翻到徐志摩的《巴黎鳞爪》,泛黄的纸页间忽然飘出塞纳河畔的咖啡香,那一刻忽然懂得:散文是作家与世界的私语,是时光长河里永不褪色的心灵印记。

在鲁西南的小县城边,常见孩童放纸鸢。那竹骨绢面的精灵看似随风飘摇,实则总有一根丝线系在掌心——这恰似散文"形散神聚"的玄妙。北宋文豪苏轼夜游承天寺,笔下月光如积水空明,竹柏影似藻荇交横,看似漫不经心的游踪记录,却在"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的叹息里,牵出贬谪文人特有的精神孤高。这种形与神的博弈,正如茶盏里的浮沉:茶叶在沸水中舒展百态,而茶韵始终萦绕盏中。

现代作家更善于在自由中编织秩序。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里,雨声时而敲打金门街的瓦片,时而滴落厦门街的巷弄,看似散漫的听觉漫游,却被乡愁的丝线密密缝合成跨越海峡的月光锦缎。这种"形散神不散"的特质,恰如敦煌壁画中飞天飘曳的衣带,看似凌空飞舞,实则暗合风的纹理。

在历史博物馆,商周青铜器的饕餮纹与当代艺术展的抽象画比邻而居。这让我想起古代散文的简帛与当代散文的电子屏幕,看似隔着千年的鸿沟,实则共享着人类永恒的精神密码。《论语》中"暮春者,春服既成"的咏叹,与汪曾祺笔下高邮咸鸭蛋的油光,都在烟火气里升腾着对生活的挚爱。先秦诸子的雄辩滔滔,化作今人键盘上的思绪流淌,青铜鼎上的铭文与朋友圈的碎片化文字,原来都是时代的注脚。

东西方的散文对话更似星光的辉映。法国作家米歇尔•德•蒙田在城堡塔楼写下的《随笔集》,与张岱《陶庵梦忆》中的西湖雪夜,同样在个人絮语中藏着时代的回响。当美国哲学家亨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遇见柳宗元的《永州八记》,东西方的自然观在文字中悄然交融,就像瓷器与玻璃器在博物馆的展柜里相互映照,折射出人类共通的心灵光谱。

菜市场的烟火最易催生散文的胚芽。清晨的豆腐摊前,老板娘将温热的豆浆递给晨练的老人,这个瞬间让我想起中国近现代女作家萧红《商市街》里饥寒交迫中的温情。散文家都像揣着隐形笔记本的侦探,在公交车站的闲谈里捕捉时代情绪的脉搏,从阳台盆栽的新芽中读取生命的密码。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迟子建写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正是将鄂温克族的炊烟化作了文明的叹息。

深夜伏案的时刻最宜与哲人对话。窗外的月光漫过加缪的《西西弗神话》,电脑光标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思想火花的闪烁。这时忽然懂得:散文的深度不在于引经据典的堆砌,而在于将"诗意栖居"化作对门前梧桐年轮的凝视。就像林清玄写《温一壶月光下酒》,把禅意酿进了日常生活。

散文的载体虽然在变,但那份"独抒性灵"的真挚始终未改。年轻作家将网络热词纳入散文创作,就像当年朱自清把白话文写得比文言更典雅,都是语言生命的自然生长。

短视频时代,散文反而显出其不可替代的价值。当人们厌倦了碎片化的视觉轰炸,一篇娓娓道来的散文就像竹林里的石径,让人找回思考的节奏。有位自媒体人将菜谱写成散文,在教做红烧肉的同时讲述三代人的厨房记忆,点击量竟超过网红直播。这证明:真诚的文字永远都能找到知音。当我们在键盘上敲下星火般的思想时,正在续写如何铭记时光,安放灵魂的故事。

每个时代的散文都是写给未来的信笺,当我们的文字在百年后的晨光中被轻轻展开,愿那时的读者仍能触摸到此刻的体温与心跳。这或许就是散文的终极魅力:在文字的方舟里,永远漂泊着不老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