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瑞华 ‖ 闲话压岁钱
大概我们的孩提时代都有过收压岁钱的经历吧?过年,是每个孩子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这几天不仅能够尽情玩耍,还有鞭炮、新衣服、以及长辈给的“压岁钱”。
说来,这发压岁钱,是有历史渊源的。《武林旧事》中曾这样记载宋代宫廷的除夕之夜,“禁中以腊月二十四日为小节夜,三十日为大节夜……后妃诸阁,又各进岁轴儿及珠翠百事、吉利市袋儿、小样金银器皿,并随年金钱一百二十文。旋亦分赐亲王贵邸、宰臣巨珰。”
由此可见,除夕之夜,在宋代宫廷已经有了用“随年金钱”来赏赐王公贵戚的传统。
鲁迅先生在散文集《朝花夕拾》中也有一篇文章写到“压岁钱”,“辞岁之后,从长辈得到压岁钱,红纸包着,放在枕边,只要过一宵,便可以随意使用。睡在枕上,看着红包,想到明天买来的小鼓、刀枪、泥人、糖菩萨……”从中也可以略窥鲁迅的年味儿里,“压岁钱”也成了一种乡愁。
流传于民间的传说中,也说了压岁钱的来历:大概是说古代有一个叫“祟”的小妖,黑身白手,他每年除夕夜里出来,专门摸熟睡的小孩子的脑门。被“祟”摸过的小孩就会发高烧、说梦话,退烧后就会变成傻子。大人们怕祟来伤害孩子,常常在除夕整夜亮灯不睡,这也叫做“守祟”。话说有一户姓管的人家,夫妻老年得子,十分珍爱。在这年三十晚上,为了防止祟来侵扰,这对老夫妻不睡觉,一直逗着孩子玩,他们用红纸包了几枚铜钱,包了拆,拆了包。但随着夜渐渐深了,小孩子受不了,先睡着了。这对老夫妻便把包好的几枚铜钱放在他的枕边。老夫妻年岁大,也熬不住,一看都已是四更天了,想来那祟该不会来伤害他们的孩子了吧!可他们刚一睡着,一阵阴风吹过,黑矮的小妖就进了屋,就在他要用手摸孩子头的时候,突然孩子枕边发出一道金光,“祟”尖叫着逃跑了。很快,这件事就传扬开来,大家纷纷效仿,在大年除夕夜里用红纸包上钱给孩子,祟就不敢再来侵扰了。因而人们把这种钱叫“压祟钱”,“祟”与“岁”发音相同,日久天长,就被称为“压岁钱”了。
在我的记忆里,压岁钱不只是一叠带着温度的钞票,更是串联起几代人情感的红丝线,一头系着长辈的殷切关怀,另一头牵着晚辈的满心欢喜。
小时候,除夕夜,一家人吃完水饺,母亲就开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纸包,给我们姊妹几个发压岁钱。我们表面上还故作矜持,稍微扭捏一下,还是双手接过来。母亲说,不许打开,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到初一早晨再打开。母亲发完了,奶奶还要发,我们知道奶奶年纪大了,攒个钱些不容易,我们都说不要,我们有了。奶奶说“接过去,拿着,过年里,有压岁钱好哩,能成人哩”,我们只好接过来。我们早把母亲嘱咐的“不许打开”的话忘到脑后了,一转身躲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拆开红包,虽然是一毛两毛,但内心仍然还是被喜悦盈满。
随着年岁渐长,对压岁钱的理解也悄然发生变化。再收到压岁钱,少了儿时的急切与兴奋,多了一份对长辈心意的珍视。那一刻,我接过的不再是简单的金钱,而是奶奶和母亲积攒了一年的牵挂与疼爱。压岁钱成了亲情的具象化,是长辈用他们的方式,为我们的生活添一份保障,送一份祝福。如今的“压岁钱”早已与辟邪祛灾的巫术礼仪无关。它与扫尘、贴春联、贴年画、除夕守岁、吃饺子、拜年等过年习俗一样,是对时光的敬畏,是对来日的憧憬。
如今,我也成为了给压岁钱的那一方。看着孩子们眼中闪烁的光芒,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我把红包递给他们,说出那些熟悉的祝福话语时,传承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压岁钱在代际之间流转,承载的是家庭的温暖、文化的延续。它见证着岁月的更迭,孩子长大,长辈变老,唯一不变的,是那份融入血脉的关爱与祝福。
压岁钱,串起了过去、现在与未来,在悠悠岁月里,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成为春节记忆中永不褪色的温暖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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