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笑之 ‖ 一九五七年,济宁一瞥
一九五七年春夏之交,济宁举办了一次专区运动会,由济宁专区12个县市参加,(即:济宁市、济宁县、滋阳县、曲阜县、泗水县、邹县、滕县、峄县、微山县、金乡县、嘉祥县、汶上县),各县、市选派运动员参加比赛。当时,由于我在县运动会上获得1500米、800米冠军,所以被县里选中,有幸参加了这届济宁专区运动会。
一九五七年,济宁还没有固定的比赛场地。运动会设在太白楼以东,这里原来是老济宁的南城墙,53年拆除后,在原城墙地基上经过平整,修成又长又宽的东西大道,当时叫七大马路(后改为太白路)。运动场设在马路的北半边,东临小土山,西靠太白楼,南邻古运河,北依济宁一中,东西长一百多米,南北宽六十多米,四边留有观众的席地。在运动会开幕式上,我县组成30多人的代表队,高举“泗水县体育代表队”的红旗,列队参加了检阅仪式。运动场外围的观众,有不少鲁西南地区的商客和进城农民,他们大都穿着紫花棉布缝制的裤褂,头上裹着羊肚子手巾,不过,他们不像陕北人一样,手巾往前打结,而是在脑后打结,显得干净利索。他们看见我县的队旗,都操着湖西口音发问:“泗水是个什么地方唉?”,原来,泗水县解放后划归泰安专区,到了1956年下半年才划入济宁专区,所以,我们初来乍到,使这些金乡、鱼台一带的人对泗水非常陌生。
各县代表队均住在马驿桥街的济宁第二招待所,这里离运动场不远,越过小土山便是运动场。第二招待所大门座北朝南,进院是几排灰瓦平房,记得伙房、餐厅位于院的西北部。运动员的伙食是顶级的,每个餐桌上至少八个菜,荤素各半,做工精细,色味俱佳,香酥可口,对于我们出身贫寒的学生来说,尝到这么丰盛的饭菜,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运动会只开六天,上午多是径赛,下午是田赛,每天,四周的观众不少,加之济宁一中的学生列队观战,欢呼雷动,颇为热闹。
下午,我们长、短跑运动员没有赛事的,经带队领导批准,可以到附近转转,但不能走远。第一个要去的是太白楼。我们沿着新修的台阶拾级而上,只见两层重檐歇山式高楼,青砖灰瓦,朱栏环绕,蔚为壮观,二层檐下高悬一楷书匾额,上书“太白楼”三字。记得楼左院内有一块方碑,是李白亲自书写得“壮观”二字。楼前砖砌的地面上,已经从砖缝里挤出不少杂草,楼门上锁,难以进入,空空楼台,寂然无趣,只能凭堞游览了一下四边的风景,便索然下楼而去。
1957年,济宁西郊的新运河还没有开修,通过城内的古运河仍是南北漕运的大通道,舟楫来往,渔火不断,两岸买卖依然繁盛。古运河从西边流来,经过大闸口,弯过清真寺,向南流去。我们在大闸口以东,看河闸开处,波涛倾河而下,此时正值雨水季节,河水满潮,木船过闸,非得靠人工拉纤不可。只见两岸纤夫,弯腰低头,拉着粗粗的麻绳,不时哼着纤工号子,“喂——来嗨!抓紧大绠使猛劲啊,一折一折往上升啊”,船过闸门,大闸落下,河水方趋平静。据说,过去,大闸口以西,用驴骡拉动绞盘,牵动行船,从而轻易把船拉过闸口,究竟绞盘何在?我们只是耳闻,没有眼见。古运河的景象,只是短暂一瞥,凭记忆描述,实在难尽人意。
我们经常路过小土山,小土山其实没有山,只是一围方圆二百多米的土坡,上面散居着横斜不一的小商铺,说书场,小饭店,小剧场,甚至乱七八糟的妓女窝棚。据说,济南的八卦楼,济宁的小土山在旧社会是省内出了名的“青楼”、娼妓“红灯区”,给小土山蒙了羞。其实,在旧时,小土山是济宁的文化娱乐中心。过去有段顺口溜:“小土山,杂八地,一溜席棚看唱戏,砸洋琴,渔鼓坠,想听洋琴汪麻子。四海春,听京剧,城墙根,看马戏,书带草亭听梆子,逢春院内听灯戏。”直到57年,这里仍是各种戏剧、曲艺演唱的场所,是济宁市民休闲娱乐的中心。那时候,人民公园没开辟,群众艺术馆没建立,东南城墙角是座光秃秃的土谷堆,立在小土山背后,成了小土山娱乐场的屏障。我们晚上没事,也到小土山转转,这里,说书的、唱戏的、玩把戏的。评书、坠子、扬琴、大鼓等什么曲艺都有,我县杨柳乡乔桂英的落子,也独占一席,那铜镲敲的当当响,十分引人入胜。我们听听琴书《王丁保借当》,看看城墙根玩杂耍的,随便到地摊上买点小工艺品,每晚都流连忘返。
运动会很快结束了,济宁是个什么模样?我们代表队有纪律,难以自由外出了解一二,甚至连南门口、玉堂酱园、竹竿巷都无暇去逛。当时,济宁街道上没有公交车,简直连汽车也很少见,倒是骑自行车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都步行,靠步行,我们很难走远,所以,我信笔写下67年前的点滴见闻,只凭记忆,难查史料,正确与否?悉听读者诸君评正。
- 上一篇:上一篇:「散文」白中乾 ‖ 冬来玉树不临风
- 下一篇:下一篇:「散文」杨恒坡 ‖ 大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