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国强 ‖ 二叔的故事
在鲁西南的那片广袤大地上,有一个宁静质朴的小村庄,二叔的故事就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叔出生于 1950 年,他的命运与共和国的发展紧密相连。儿时的他,经历过艰苦岁月的磨砺,却也在这片土地上汲取了无尽的力量与智慧。在生产队的日子里,二叔宛如一颗璀璨的明星,闪耀在集体劳作的天空。他那聪明灵活的头脑,无论是复杂的器械维修,还是繁琐的账目记录,都能应对自如。作为大队的技工员和记账员,他以高度的责任心和精湛的技艺,赢得了乡亲们的一致赞誉。后来被推选为生产队长,二叔更是身先士卒,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田野上,他就带领着乡亲们走向田间,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在他的带领下,生产队的收成逐年增加,村里的账目也清晰明了,他的威望在村民中也无人可及。
然而,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进了这个小村庄。二叔敏锐地感知到了这股变革的气息,他望着自家那几间破旧不堪、在风雨中飘摇的茅草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改变现状,追求更好的生活。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创业之路,选择了制作水泥瓦的泥瓦活。
制作水泥瓦的过程,充满了艰辛与汗水。天还未亮,整个村庄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二叔和二婶就已经推着那辆沉重的地盘车,向着村后的小河缓缓走去。河床的沙子,被河水浸泡得湿漉漉的,每锹下去,都仿佛有千斤重。他们一锹一锹地将沙子装满车,那弯曲的脊背,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却从未有过丝毫的退缩。推着重车回家的路上,二叔的脚步坚定而有力,尽管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他却顾不上擦拭。回到家后,来不及休息片刻,又匆匆赶去购买水泥,按照精确的比例和灰。和灰时,尘土飞扬,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二叔常常被呛得咳嗽不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他手中的动作从未停歇。和好灰后,便是最为关键的制作环节。那特制的模具,沉甸甸地压在二叔的手上,他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压制,每一块水泥瓦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期望。压制好的瓦坯,还需要小心翼翼地搬到水池里浸泡,确保其坚固耐用。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每次去二叔家,映入眼帘的总是他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脖颈,滑过胸膛,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尽管疲惫写在脸上,但他的眼神中始终透着一股坚定和对未来的希望。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二叔家的院子里摆满了一排排制作好的水泥瓦,那些瓦,就像是他勤劳致富的勋章,见证着他为了家庭、为了梦想努力拼搏的每一个瞬间。
随着时光的悄然流逝,农村的生活也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房子开始了第二次升级,平顶房逐渐取代了传统的瓦房。二叔再次展现出他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果断的决策力,毅然决定转型做豆腐。为了做出美味可口的豆腐,二叔不辞辛劳,四处拜访村里的长辈,请教制作豆腐的秘诀。他反复试验,不断摸索,从黄豆的挑选、浸泡的时间,到磨浆的火候、点卤的技巧,每一个环节都精心把控。终于,他做出了口感细腻、豆香浓郁的豆腐。二叔做的豆腐,在曲阜当地出了名,曲阜报还专门报道了官寨村的致富事迹,二叔的名字也随之登上了报纸,“日进斗‘腐’”的标题成为了村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美谈。每天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刚刚划破天际,二叔就推着装满豆腐的小车,走街串巷叫卖。他那洪亮而亲切的叫卖声,回荡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他的豆腐总是供不应求,一天能卖八个豆腐,这让二叔家的日子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越过越红火。 凭借着多年来打瓦和做豆腐积累的财富,二叔成为了村里第一个盖起明三暗五起脊大瓦房的人。房子落成的那一天,整个村庄都沸腾了。乡亲们纷纷前来祝贺,二叔站在院子里,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对过去艰辛岁月的感慨,更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那座房子,不仅仅是他一家人遮风挡雨的住所,更是他勤劳一生的见证,是他在这片土地上竖起的榜样。
二叔的人生,犹如一部乡村农民的人生励志史诗,让人感慨赞叹。而最让他骄傲和欣慰的篇章,莫过于他培养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自幼便勤奋好学,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憧憬。在成长的道路上,他怀揣着梦想,毅然决然地离开家乡,踏上了外出闯荡的征程。在河北石家庄,他历经无数的风雨和挫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拼搏和顽强毅力,一步一个脚印地站稳了脚跟,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如今,二叔跟着儿子在石家庄生活,享受着天伦之乐。他常常坐在窗前,望着远方,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的艰辛与困苦,如今都化作了嘴角淡淡的微笑。
每次我回老家,看到二叔家那座曾经辉煌一时的青砖红瓦四合院,往昔的一幕幕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仿佛看到了二叔忙碌的身影,在院子里制作水泥瓦,在厨房中磨制豆腐;看到他带领乡亲们在田间劳作的场景;看到他推着豆腐车走街串巷的背影……
二叔用他的勤劳、智慧和坚韧,书写了一个普通农民在时代浪潮中砥砺前行的传奇故事。他的故事,如同一盏明灯,指引并激励着下一代年轻人为美好的人生而努力奋斗,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在这片充满希望的黄土地上,有无数个二叔这样的精神楷模,成为人们心中永不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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