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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兴甲 ‖ 圣脉不绝扳倒井

来源:本站    作者:李兴甲    时间:2024-11-06      分享到:


在孔子诞生地尼山东麓有一个普通而独特的小山村,说它普通,是因其外貌与中国众多乡村一样,并无二致;说它独特,因孔子母亲颜徵在扳倒水井而闻名于世,这个小山村就是邹城市田黄镇宋山头村。

宋山头村位于邹城、泗水、曲阜三县交界处,当地村民有“一脚踏三县”之说。当地传闻,该村有一村民,酒量颇大,喝遍周边无敌手,人送绰号“盖三县”。常有风水先生到此取土,称为“三县土”,有灵性,占卜问卦很灵验,然真假难辨。

这些传闻,已成过往,很少有人记起,但扳倒井的来历穿越数千年的历史烟雨,仍被人们津津乐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创造这个奇迹的是孔子的母亲颜徵在。

据传,颜母携幼年孔子回娘家,时值盛夏,骄阳似火,久旱无雨,娘俩口渴难耐,幼年孔子因饥渴不时啼哭。这时,颜母发现附近有口浅水井,见井水不深,遂俯下身子掬水欲与孔子饮,但手指只能探及水面,只有望井兴叹。于是,颜母扳着井沿仰首向苍天祷告说:“老天爷,这井要是能倾倒过来多好啊!”不料话音刚落,井水真的被扳倒过来,井筒由西北向东南倾斜,井水汩汩流出。颜母大喜,母子掬水而饮,并洗去脸上汗尘。这就是千古流传的宋家山头村“扳倒井”,也被称作“颜母井”“圣井”的由来。

母子虽然喝了水,解了渴,但仍酷热难当,颜母又仰望着苍天祷告:“老天爷,您行行好,下场雨吧,地里的庄稼快旱死了。”话音未落,东南风骤起,从山头飘来滚滚乌云,随着几声闷雷,天降甘霖,不一会儿就顿觉凉爽了许多,蔫巴的禾苗也抖开了枝叶,人们遂将这个山头称为“送雨山头”, 天长日久演变成宋家山头,简称宋山头村。

这些传说,尽管有些离奇,但这段过往,被当地人世代相传,一如夫子洞前,自古至今潺潺作歌的溪流,谁也不知“歌词”叙述的陈年旧事,是否真切,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至今在宋山头村北面山坡上仍有一口古井,并立有一幢石碑,上书“扳倒井”三个古体大字。老井造型独特,井口由四块石头砌成方形,周围用石块砌成圆形,寓意“外圆内方”,井水清甜甘冽,能上涌自流,20世纪60年代被炮炸毁,断了水脉,从此不再自流。
回望当年,老井旁,辘轳发出绳索的摩擦声,水桶与井壁碰撞声,桶里的水滴落井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各种声音回响在深幽的小巷,宛如夏夜里的催眠曲。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一切靠人力。炎炎夏日,麦场上,田地里,乡亲们常会提上一壶井水,解渴驱热,井水清凉而甘甜,沁人心脾。那甜丝丝的井水喝得那叫一个畅快,大碗端起,仰脖一饮而尽,转瞬间炎热尽散。隆冬时节,村边的小河也已结冰,此时的老井在阳光下热闹起来,一桶桶冒着热气的井水被姑娘、媳妇随着笑声哗哗地注入盆中,挽起袖子,雪白的双手尽情地拿起衣服在盆里揉搓。水温适中,不冷不热,是老井使她们免受寒冷之苦。老井虽老,即便在干旱的年月也从未干涸,养育了孔子历代子孙,也是全村人生活的源泉,因这井水,百岁老人在此亦多见。岁月更替,时代在进步,通自来水后,老井也渐渐地退出了人们的生活,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静观村庄的日新月异。

乡民感念颜母恩德,筹资在村中建起祠堂,敬塑圣母像四时祭祀,是为颜母祠,现坐落于宋山头村东南山坡上,院落不大。斑驳的院门内,迎面是一堵影壁,后为3楹出厦、2柱擎檐、青砖小瓦的殿堂,内供颜母的木主牌位。院落中,青竹摇曳,翠柏挺立。荒草中,倒卧着明弘治六年(1493)始建时立的《阙里孔氏报本之碑》,上面书有“周故孔夫子外祖颜府君祠”等字样。可见,颜母祠至少有500多年的历史了。2014年,颜母祠被山东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四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扳倒井的传说被列入邹城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颜母祠南2里处便是颜母庄了,原属邹县田黄公社,因20世纪60年代修建尼山水库划归曲阜市尼山公社。据传,颜母的娘家就是这个村,一如宋山头村无宋姓,颜母庄内也无颜姓,这不能不令人感到诧异。颜母庄曾有康有为手书“颜母故里”四个大字碑,但修建尼山水库时,该碑不知去向,要寻找颜母的遗迹,只能到扳倒井旁的颜母祠去了。

遥想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孔子,听到这舒缓有节的溪韵,是否伴随他悠然如梦?是否会想到成人后会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叹?是否把颜母的祝福声悄然承载、流入齐鲁大地,继而汇入了华夏江河?但因了孔子,尼山是与耶路撒冷比肩齐声的文化圣地,是中华文化的制高点,有着超越时空与国界的影响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近在咫尺的宋山头村却“藏在深闺人未识”。在颜母祠,除了寻古探幽的偶尔过来外,有谁知道当初的颜母曾经生活在这方水土上,有谁还知道年幼的孔子曾在这里生活的足迹呢?犹如这扳倒井水,承接着圣脉,依然清冽甘甜,还在一如既往地流淌着,不知道要流淌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