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志：清白年代（组诗）

作者：孟萌

1. 萋萋芽

方言上，萋萋芽手持权杖

平原宽大如床

山中侧柏竖耳

琥珀聆听着老祖母

植物匠山下运输着景栽

细心而劳神

布局背景缺失了一户人家

我指给他山野竞收

萋萋芽调拌的盛年

但凡河岸上遇见水蛇的孩童

都拥用一顷浩大，饱腹的粮食

平原声势浩大，草莽狂放

族人凭土语翻山越岭

远播着俚曲

匠工抹去工业金属铭牌上的学名

萋萋芽吐露身下，无毒的乌梢蛇

2．刺嫩芽

母亲面容清朗，绿如意般的水润

她古铜色的基调被渲然为襁褓

出生的孩子，一头秀发

她偏爱小儿子，刺嫩

唯心主义是生活万般训教

从夏季的雨水里，挑选一粒种子

＂收割是多么漫长啊＂

母亲像个无比富足的乡绅

我自由生长

富水，沣甜，扇形的腰腹

善于观察母亲的眼眉

她因为一畦丰茂，从不落泪

那绿色的掩映偶尔深入她的古铜

我的母亲十八岁，在畦田晚归

3．马蜂菜

李敖说，无用的乡愁

朝发夕至的时代，浪费的乡愁

我竭力反驳，与居身地的对峙

如生活难以愈合的伤口

鲁源村在鲁南之地裂开心腹

一腔图骥，放逸的马齿苋之声

采摘无人，过南辛，余村， 白村

二十五公里的旷野

我不说话，子夜翻起狼烟

过南辛，余村，白村

二十五公里工业的封锁

野马久困，遥远生锈的鲁源村

双腿折在路上

故乡，我们把顷刻的拥抱放在山岗

像两个失意者

把唯一的敷愈，展示在高处

4．地皮

雷击木有高照的红眼

念珠藻攀着巨伞

凡有秋景，皆有怀念录

她去往遥远的集市

贩卖黑魔岭，乌松林

垭口贩卖着朴刀

给温柔的女人

月兔有高照的红眼

念珠藻在血丝的雷窝口发育

我继承一个人水葱般的手指

她从遥远的集市归来

不再入山，满屋霓裳与孢粉

5．野木耳

伐木的人丰盈着下山

万林倒伏，不再划损他的额头

陨灭的那颗星盏倒垂下永夜

一场火焰灼烧的村庄

虔诚地迎接故人

芦苼歌渐强，种木耳段的手掌

我良夜受诫的父亲

挚着蓬大的椽梁，围遮家园

寻蹊径的人还攀援在野外

握着纵横的绳索

良夜取出我的父亲

年轻，径直

从未经过详注的苦难

美丽的女子站在洇湿的木桩上

她刚刚敲响柔滑的胛骨

从未走进锈色的孤独

我赤足走向他们的长路

毫无羁绊，无声的相逢

大火之前的村庄里

我是被虚构的事由，木耳平常

没有人为此而走向绝境

6．蒲公英

那时我们的名字如此美好

三音节轻柔低吟

我们的词语从不产生音叉与隐喻

没有刀具划开哭腔的声门

我与女孩都在一株灯笼草里住着

在云雾锁上山峰之前生命安然

当饮马之人带走她

我生出凄厉的嗓声

独居是荒凉旷野与长眠

鹤与獾的荒诞婚讯漫过我

庄周困苦，我咬着血印的词根

除非她含着完整的音节归来

告诉我，在冒险中没有被践踏

除非她还叫出我的名来

沿着弯曲的闪电剖开一段清白时代

除非她再次矮身一株蒲公英

并赞美已经暗哑的我，依然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