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不思念母亲

个把月没见，母亲脑子愈发糊涂了

拉住我的手，指着保姆刘姐说

她不是好人

吃饭时，母亲什么也不吃

只是看着我吃

临走时，母亲拽住我的衣襟

不让走

我说，娘，你有什么就说

母亲，什么也说不出来

急得直流眼泪

轻

第一次 在篮球场 见到老李  

他 三步上篮 

轻捷得 像二十岁  

高高跃起 轻巧地将球挑入篮筐  

后来打球 看见他总戴着帽子 在球场边  

颤颤巍巍 像一棵老朽的树  

我问 怎么不打了？  

他摆摆手 指了指脑袋 

再后来 老李再没来过  

只有风 偶尔吹动篮网  

轻轻 像他刚刚挑过篮  

险境

父亲说起老二中的同事庄启文老师

文革中受到极大伤害

学生中的造反派将三张桌子摞起来

让庄老师站上面，然后用脚猛揣最下面一层的桌子

给庄老师剃阴阳头，然后将她的头摁在男厕所的小便池里

庄老师这样一位美丽的江南女子

终身未婚，住在校园里一间小房子里

据说，每月的工资除了留出生活费

全部交党费

上高中时，庄老师给每位学生发了十粒一串红花种，说是国庆节举行献给祖国一串红活动

一次大嫂去二中听课

那天下雨，听课的老师将自行车放在楼道里

庄老师将老师们的自行车一一拖出楼道

在外面淋着，因为没按规定摆放

2024年，93岁的庄老师去世，有网友称庄老师是“济宁的张桂梅”

补：据木生老师文章，庄启文老师工资除生活费全部交党费是不确切的。据相关资料，庄老师自费创建图书馆帮助困难学生，退休金分成三份，一份捐希望工程，一份为学生活动基金，最后一份留给自己。庄老师的小阅览室，我去过，受到最初的文学启蒙。

风铃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

不停流逝的时光，

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气息

一排又一排的墓碑下

埋葬着器官捐献者的骨灰

耳畔传来一阵风铃声

那是生命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