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菜 记（三首）

作者：刘啸

当味蕾被驯化，反复记忆的

苕和薇

采采芣苢

我将拿什么动词，重新修饰

三月的风，递给你竹篮和小铲子

“雨水是有根的”

母亲手把手指认的茎和叶

依然挂着露珠

泥土那么熟悉

前倾或蹲下来，身体依然保持某种习惯

这一片田野

每一朵都是一枚怀抱音节的篆字

蒲公英

“一种可以接受的苦”

当我咀嚼，内心表达一个中年人的口吻

它接受了身体之疾

并寻求安慰

渐渐，我们就领悟了一种荒芜

任种子飞散

在我方圆的小院，它们足可以守着节令

肆意和野蛮

哪一株是我少年，托着雪白的梦幻

绒球一般，被小小的风吹向遥远

这个黄昏，它们重又返回

彼此照临。咀嚼中，隐约有未达的境味

荠菜

大地上，一种触手可及的恩惠。

从草木

回到草木之身

名曰涮肠草，是一双筷子阐发的民意

它更多的定义童年

当你一遍遍淘洗，你将钟情于

那碧绿

那叶上齿轮的吻痕

雪白的根

一个名词里清涩的香味

最好是初春的某个黄昏

时光里有余闲，也恰好有一个赶面皮子的人

一顿荠菜扁食，祛寒

记忆我们

手工调和的声色与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