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包容 ‖ 禅堂寺的执念
路在马陵山的坡下的脚下蜿蜒,顺理成章或出其不意。
路边的树由粗而细,路面由宽而窄,不带有任何情绪。初冬不语,树木不语,我的目光不语。路边的枯草萎靡,车子终于在目光的右边停住。禅堂寺落于阳光的余温里,从容,淡定。
半成品的山门,默然静立。如一个落魂的秀才,衣衫褴褛。许多年的风雨,仍然没有落成竣工典礼,禅音躲在山门之后,禅堂寺躲在禅音之后,之后的故事,扑朔迷离。许多事情,便遗留在山门之外,追寻,便是烦恼。
脚步,在木鱼声的敲击下,逐渐轻缓,轻叩禅意。
石阶磨旧了时光,时浓时淡。而墙壁上的“阿弥陀佛”四个字,已是苍老容颜。不问世间事,仍然换了人间。
一声佛号落下,洇染成山寺的静,落叶堆成前世的偈语。天王殿内的四大天王,指向风调雨顺,小民何求?唯此而已。大雄宝殿前的香炉,燃尽千年烟火,却燃不尽人间苦难多多。檀香袅袅之中,梵语飘飘,低沉的佛号可曾让来往香客的顿悟,渡人先渡已,难填欲壑。祈福,许愿也是一种贪嗔,人生本是一场修行,何人可做到圆满?佛说苦海本无边,我说回头也无岸。
禅堂寺前有一尊汉白玉的观音像。面北背南,北有香炉敬奉,南有塘水缓缓。一塘清碧洗涤众生的倒影,却洗不去塘内老荷的孤仃。石质的围栏在风中打坐,握不住悲伤也握不住欢喜。栏下旋转的落叶是是众生匆匆,如何找到自己的前世今生?梵音穿过寺院,落在塘内的水面,波澜不惊。非洲菊从草丛中惊起,摇曳出春天的幻象。一叶一菩提,一步一春秋,佛前跪拜的千年,牵手一个人,不容易。
空空两手的我,藏起欢喜,也藏起贪嗔,在这静穆的时空里,目光敛起,有我,忘我。山寺已老,有些倾颓,年迈的旧瓦里,几株小草干瘦地摇曳,如我控制不住的私欲。
钟声敲起暮色。山坡松涛阵阵,开始做晚间功课,缕缕檀香飞入山林,镂空山坡上的暮霭,人间的苦痛可否也被镂空?
晚风凉了。花木抱紧弯弯的山路,守着一句古老的问候。我无法正视,薄云微风,落寞的禅堂寺前,自己的肉身飘逸成一片难掩离痛的落叶。季节已推出缕缕轻纱,满是神秘与肃穆。
墙上那些黄色的剥落还在剥落,苍老的继续苍老。诸佛如此静寂,我与莲花在恍惚中又一次相逢,双手合十。
晚风里,我想喊出你俯视的慈祥,忏悔,我的痴念仍无法忘记痴念,贪嗔继续贪嗔,时光又回到时光,人间无法虚空。
长空里一声炊烟响起,我又把自己扔进尘世。
- 上一篇:上一篇:「散文」杨玉强 ‖ 老家婚礼习俗“披红”
- 下一篇:下一篇:「散文」涂海燕 ‖ 时光深处的最美课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