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戴庄

小时候听爷爷说

德意志是第一强国

初中历史课本记载

1897年德国强占胶州湾，山东为其势力范围

到戴庄看流苏

天主教堂展板上写着

教堂创始人福若瑟神父家书摘录

“我愿在天堂仍是中国人

我愿为中国人死一千次

我没有其它的心愿

只希望我的尸骨埋在中国同胞中间”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姥爷

姥爷是个木匠

他在烈日下的建筑工地上

从成堆的木架子中褪下成斤的钉子

然后用钳子捏住这些弯曲的钉子

用锤子敲直

交给舅舅再次使用，以省下买新钉子的钱

姥爷去世那天

嘴馋，吃了点鸡肉

他可以从木架子中褪下成斤的铁

没有油水的胃

却消化不了这冷硬的鸡肉

大舅

大舅给生产队挖地窖时

地窖塌了

扒出来时昏迷了好几天

耳朵聋了

牙都被砸移位了

医生一颗一颗硬别过来

在医院住了几天，队里没钱

队干部趁医生不注意

领着他偷跑了

三个儿都没说上媳妇

大儿子找了个女人，丈夫在监狱里蹲着

伙着过

二儿子拐了个一块打工的有夫之妇

三儿子做了倒插门的女婿

老伴死了，去投奔三儿子

过菜市场时，有个倒车的

他听不见，被撞

后脑勺着地，死了

拔

盛米饭时

妻老是把筷子插在米饭上

老岳母每次都说她

在自家吃饭时

妻又这样做

我心中一凛

赶忙把筷子拔下来

像拔下心上的一根刺

同位

和来学校轮岗的王老师

谈起某重点小学我高中的同位

王什么呢？想不起名字了

个子不高，戴眼镜

十多年前见过一面

那时已经是主任了

王XX，那是我亲哥

不在了，一八年走的

胰腺癌，副高已经过了

准备任分校的一把，没那命

那些年，熬夜，喝酒，备课，讲课

评特级教师，身体垮了

当年他是农村来的回读生，少白头

比我大四岁

插到我们班

那些年我们见到暗恋的美丽女生，会脸红

下课打闹，我打他一拳，他必还回来

一日，政治老师讲课说起农村人没见过世面

一农村老大爷赶着驴车进城

一汽车撞了老大爷

老大爷直给司机赔不是

同位悄悄给我说，老师瞧不起农村人

他是学习顶用功的人

依赖

嫂子在厨房里喊了声

饭好了

母亲颤巍巍

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赶忙伸手去扶她

几乎同时

父亲也伸出手来

母亲打落我的手

抓住父亲的手

吃饭时，我说

我是你儿子，干么不让我扶？

母亲看了看我

又瞅了瞅父亲

像个小女孩似的

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