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张有发 ‖ 看不见的王国(外五首)
看不见的王国
文◆张有发
举头三尺,流动的诗意
和善念:供我凭吊那些
走失了的魂,散了的魄
暗处蛰伏的心魔
被我逼出体外,打入冷宫
夜半酒酣,诗神缪斯
常常临幸潜我夜光杯中
与我共话诗酒,切磋棋艺
执黑者罚作诗,执白者
诵读经典,泼墨山水
世间的疮痍疾苦一一被唤醒
一些词语矫枉过正远遁荒野
落笔,文字们手舞足蹈
一个个,向我奔涌而来
祈望这短短诗行
驱走一万年孤独
十万里烟雨浮尘
笃定:做自己无冕的王
另一个我
怀揣故乡的时光
风也凌厉,雨也凌厉
另一个我,常常不知归处
只有诗歌,供我一路捡拾
喂养这苦兮兮的日子
边界感
故乡是我的应许之地
大半生漂泊归来
发现并未走出
她当初
为我画的那个圈
我与故乡的厮守
分不清,是梦里
还是梦外
风中飘舞的树叶
室内,空气早已凝固
输液的瓶子尚未顾得取下
针头无力地将脑袋耷拉在病床栏杆
曲线,一截儿一截儿被拉成直线
氧气罐,如蛇一般犹在“嘶嘶”吐着
信子,打着寒颤,吞噬幸存的细胞
窗外,起风了
树枝尖尖上那枚
半青不黄的叶子
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老槐树
老槐树是几代人荣辱兴衰的见证
我目睹它的老去却束手无策
一如当年祖母的老去
父亲的离世:油枯而灯灭
栽种它那年,孀居的祖母和几个儿子
天天浇水护苗,为它扎起篱笆
后遇饥荒,槐树皮煮一煮便是一餐
后来啊,槐花开了谢谢了又开
兄弟们分家纷纷搬离大院
院门口的槐树谁也不舍得把它锯走
祖母用树上的鸟鸣唤醒每一个黎明
借萤火之光飞针走线度过漫漫长夜
树下毛驴一阵“嗷哇嗷哇”
她就知是儿孙们捎来故乡的气息
——那可是祖母短暂的快乐时光
再后来,农用车,小汽车取代了父亲的
毛驴车、自行车,老槐树下却再也不见
老祖母,把流水般的日子细捻轻拢
而我早生华发的年轮被树冠投下的
巨大浓荫所覆盖所封存
父亲的倒影
孩提时,夜晚给麦地、稻田灌水
父亲一只大手牵我的小手
另一只手提马灯,巍然而长长的
身影把我的影子贴得紧紧,小心翼翼
藏在他的身后。四下俱寂
大地上,流淌着父亲的倒影
成年后,第一次离家外出谋生
走到哪里,父亲的目光就追随
到哪里:影子长长,长长的倒影
替我抵挡身体外的风霜雨雪
给我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如今啊,我和父亲人间天上
父亲的身影,常常化为故乡上空
一片相思云,一朵被雨淋湿的雨
守护着田园稼穑,家小安宁
有时,一如生前,守候在黄河
渡口,或者村庄要道班车站点
迎迓孩儿自他乡归来,并向我托梦
娓娓道来一别永世后的风狂,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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