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壁，新村与古堡(组诗)

文/乐羊子

1.罕王与庙

剥落疼痛的夯土一层层

堆叠着沧桑

我听到从遥远的十六国传来

哒哒的马蹄声响

漫天烟尘由远及近

踏碎一路月光

厚重的堡门吱呀呀打开

又吱呀呀，发出一声关闭的咣当

落日余晖，鼠雀谷旌旗残破

将军失声痛哭，要求厚殓定杨可汗的尸身

而后，大唐多了一位骁勇名将

2，脚印

北来的寒风拐进瓮城

踩过石铺的路面，砖砌的台阶

它的脚印就是这满地的白霜

它的脚印，也就是这些白霜

从昨夜走到今晨

发出一声又声嗄吱，嗄吱的脆响

我是在千年之后的一个清晨

沿循鸟鸣的声音

踏着这些脚印，走向堡墙深处

谒空王殿，看槐抱柳

3，守城

化身陶俑的兵士屹立城头

身后，中心街人流熙熙攘攘

小贩们操着方言大声吆喝

看客围拢戏台之前

一日日，影子钟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

而他们，这些兵士目光坚毅

他们的将军正在将军洞内举坛豪饮

他的铠甲锃亮，弯刀

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4，兵士

我怀着敬畏之心

从千年之后走进古堡，走向城头

站在你的身后

就如你身后的琉璃碑

默默地站立，受你庇佑

忽然，我有我一种错觉

你动了一下

你是活的

一千多年，一直活着

4，地下

甬道曲折，漫长

马厩，水井，土兵窑，藏粮洞

蒙了双眼并五花大绑的那人

推推搡搡，被扔进了俘虏窑

而将军，还在痛饮

杏花村，或者女儿红

5，卸任支书杨成锐

我不用老字，因为他不老

他才七十三岁

走下那段饱受岁月侵蚀的砖砌台阶时，他行动迟缓

他拒绝了我要去搀扶的意图

他说，一个人到了需要别人搀扶才能行走的时候

他就真得老了

老人引我一路前行

各个地方细致讲解

这座城堡，每栋殿宇，每条小巷

每一块砖，每一块瓦

他都熟悉，他都亲切

他都不原舍弃

孩子们都去市里了

他仍住在古堡旁边的新村

为的就是每天都去堡里转转

堡里有他，有他乡邻们住过的老宅

以及刻有他与他们名字

修缮古庙时的捐集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