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

伏天里晌午顶

太阳毒辣辣地肆虐

我与昌成同拉一辆地排车

去运河堤下的东坡割草

然后拉到生产队牲口圈的西邻

倒进浅水坑里沤绿肥

一路来回七八里

汗水随着脚步流下淌在泥泞沟坎

气喘吁吁心却舒坦

回家吃饭时我说了由缘

父亲一直夸赞

行，小子 你真能干

读《药》

七三年冬夜夜半

一人守油灯伏案

读鲁迅小说酣然

华老栓为小栓去买人血馒头

康大叔指点

心惊而释卷

走到当院看天

月华如水 远处狗吠

老枣树枝在风中嘎嘎叫唤

在为夏瑜鸣冤？

父亲

父亲出伕了挖河筑路

工了将分到手的白面馍馍和丸子

不舍得吃步行到我读书的师范

怕你这月的转粮不够

送你吃吧

那馍真香

那丸子更香

立马想起五岁过年时

在被窝里咬着丸子走进梦乡

老猫

老猫白花白胖

到冬夜就特别爱叫

长长的啊喔象极啼哭的婴儿

凄凉悲伤

常常把我从梦中惊醒

撵不走仍在墙头或屋顶上

好吧你就配音

我则在书林里逡巡一行又一行

《封建论》《公孙龙子》和《盐铁论》里有奇异的光芒

恰恰流泻的声音

也悠长悠长

读书

爹叫我下坡割草

我不情愿便躲进西屋里

穿上长裤长褂

为的是蚊子咬不着皮肤

可几天下来却有了一身痱子

娘直说再不能这样

这书读的真苦

我则一笑一捧起书便忘了伏天

注：昌成与我同辈在一个生产队，当年我们一块参加义务劳动。可怜他二十年前被水泥厂的粉石机吞噬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