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河（微诗六首）  

文◆于晓晔

01

沉默如河

我们常常会忽略的一些事物。譬如——

老家那条南河，不时被石头划伤的皮肤

等黄昏抚慰它时，它会激动到闪烁

而在妈妈的看护下，它曾陪着慢慢长大的我

却从未说出过“感激”俩个字　　

我偶尔回去时，顺便看了它

它瘦削的样子

已留不住了一丝风声。还有谁能从山外捎来问候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

脚步声响。它的眼眸，罩上了一层雨雾——

02

我好像是在地下生活很久的人

手表指针没有发出声响。日子

指缝间也不会留存

多年前小径，还在记忆里舒缓

彼时，街角冰凌花盛开数次

寒风肆虐，已没什么可以抗拒

而内心沸腾着，期盼亦不受限制　　

时空交错，霓虹灯暂时熄灭

运煤火车穿行在城市腹心

一声笛鸣，像经过一个更次。再次鸣响

此时难得的是恍惚——

03  

打开的另一种方式

时间退却，停留在第一节第一行之间——

那时哨音立在嘴唇上，晨烟才起

牛在村口，刚向溪水看了两眼

脊背上，鞭声就响了

树们正襟危坐，白云裹足不前

昨天刚翻过的土地，今天顶好再翻一遍

这样金黄就不会减色，而麦香将更加醇厚

能触发的力量，山那边都有回响

阳光缓慢，正以螺旋方式下行

在落地生根的刹那

已为一首诗作出了注脚

04

空房子

寒冷像话语，不出声不等于无话可说

大半宿，锈迹斑斑着咳嗽

只偶尔梦中，闪着甲壳虫们红火光点

似乎雪都落在了一个村庄。似乎

村庄只有这一座房子

一座房子只有他一个人

他抱着一座煤炉，就裹住了一整个冬天

漫天灰白里，那一点红——

05

失眠

似乎在旋转——

在冷色系边缘。我们坐在阳光一角

约谈着美好。像极

此刻荒原上森严打坐的树冠　　

它们

只会在恰当时机发出嘶喊

而额头上方，闪烁着星子　　

风沙洗脱了的形象

我们试图再一次向风提出挽留

回应是:一整晚…

允许你一整晚的失眠

06

寞…

村庄的滞涩是显而易见的

在巷口，电线杆寻找着它被折弯的影子

苍白深陷了蛛网，飞虫们无所畏惧

酗酒的人，快要喝倒了黄昏　　

星辰坠了下去，又坠下了一点

不饮酒的人裹挟于不知名的疾病

时间都将带走什么——　　

不会变动的，似乎只有村尾那截残垣

高兴时，人们给它贴上鲜艳色彩

那一定属于特定的日子

在墙看来，也不过

是略微急促了几天的喘息

2024年5月9日